“人家新官上任，你老攔著做什麽？”趙家媳婦聽了這話，瞪了他一眼。
    趙叔撓了撓頭，“媳婦教訓的是。”
    “秦家小子，你別聽你趙叔胡說，前途比什麽都重要。”
    趙家媳婦端了一碗肉羹，又回去拿了一壇果酒。
    “我家中吃食比不得京裏，你且將就著，啊。”
    “趙大姐不必客氣。京中吃食雖好，但我覺得還是比不上大姐的菜。”
    “哎喲，你說話還是那麽中聽。”趙家媳婦被哄得捂了嘴。
    “墨玉你也別客氣，快吃啊，你看著也瘦了。”
    “啊，好。”溫玉愣了愣，笑著回了趙家媳婦。
    他垂眸，夾起了一道菜。
    趙家媳婦坐在桌邊，給秦明雪夾了一塊肉，又給溫玉夾了一個腿。
    “都多吃點啊。”
    幾人正吃著，外麵突然傳進一道怒氣衝衝的聲音。
    “爹！你們怎麽又不等我回來吃飯！”
    趙叔毫不心虛，“你秦家哥哥剛回來，人家舟車勞頓的，我們招待他一下怎麽了？”隨後他似乎又想到什麽，怒道：“你今天怎麽這麽早下學？是不是又逃課了？！”
    “放屁！今天先生突然身體不適，下午放假！”
    一個看著十一二歲的少年走進來，放下書袋子後，見到了秦明雪麵露驚喜，“秦家哥哥，你回來了？”他連忙上前抓住秦明雪的手臂，“京城中是怎麽樣的？好不好玩？”
    趙家媳婦找來了一副碗筷，“趕緊去洗手過來吃飯！”
    少年洗完手後，到桌邊坐下。
    飯桌之上多了一人，氣氛更加活躍了。
    秦明雪考中狀元的事前幾日就傳遍了整個臨縣，認識秦明雪的人都紛紛與有榮焉，出門的底氣都多了幾分。趙家小子也是聽自家爹娘講過秦明雪的才華，對他自然也透著一股莫名的崇拜。
    少年年輕氣盛，趙家小子在聽秦明雪言簡意賅的京中景象之後，對京城更是充滿了向往，也立誓要考中狀元。
    “就你那天天想著逃課，還狀元。”趙叔嗤笑一聲。
    少年一聽這話不樂意，回嘴道：“你別看我逃課，夫子可是對我的課業讚不絕口呢！”
    飯桌氣氛歡快，幾人吃完飯之後，又聊了一會，秦明雪提出了告辭。
    “秦家哥哥，你真的不多住幾天麽？”少年語氣依依不舍，拽著秦明雪的袖子撒嬌。
    “不了，你要好好讀書。”秦明雪摸了摸他的腦袋，隨後對趙家夫婦告辭。
    兩人離開趙家之後，秦明雪在馬車上握住了溫玉的手。
    “你不開心。”他語氣認真。
    溫玉笑了笑，“難怪你能養成這麽天真的性子。”鄰裏關係親近友好，所接觸的都是些心存善意的人，自小在愛與友好中長大，秦明雪在這種環境之下自然能養成一個赤子心。
    秦明雪見他避而不談，也不再多嘴。
    方才飯桌之上其樂融融，但隻有秦明雪注意到，溫玉雖然從頭到尾都在微笑著融入，但興致卻始終不高。他的一舉一動，旁人不知道，但他卻看出他始終都不如與他在京中那般自然。
    “我隻是一個沒有來處的遊魂，這裏的一切都不屬於我。”
    秦明雪莫名地想起他曾經說過的這句話，心中一緊。
    他見方才鄰裏的人對他的身份沒有一絲懷疑，心中還竊喜隻有自己知曉他真正的一麵，但現在他忽然明白了，雖然鄰居們對他也很好，但這種好，對他來說是建立在他是墨玉的基礎上的。
    秦明雪將溫玉攬過來，抱住了他。
    溫玉愣了愣，隨後哭笑不得，“你做什麽？”
    “沒什麽。”
    馬車緩緩行駛，秦明雪抱著溫玉撒手不放。
    秦明雪吩咐車夫：“去東郊。”
    車夫：“是。”
    溫玉任由他抱著，“去祭拜你父親？”
    “嗯。”
    到了東郊之後，秦明雪先讓溫玉下車，自己先拿了點東西。
    “這是……？”
    秦明雪抱著一件衣物，沒有說話。
    “你要給墨玉立衣冠塚。”溫玉瞬間就明白了他此行的主要目的。隨後他笑道：“也是，畢竟你們從小一塊長大，感情自然深厚，此次你重生，他又沒跟來。”
    “……”
    溫玉識趣地走到一旁。這種場合，溫玉知曉自己不適合在場。
    秦明雪走到秦父的墓邊，拔了墓邊地雜草，掃了掃灰塵之後拜了拜，又在墓碑旁立了個衣冠塚。
    自此，前世的種種一切，都過去了。
    “爹，我日後身邊有人了，你不必再操心我日後是不是一個人了。”
    隨後，他又看向那個衣冠塚。
    “墨玉……”
    秦明雪眼中悲戚，眼中浮現前世墨玉死在他眼前的場景。
    最後，他長歎一聲。
    “好了？”溫玉見秦明雪已經回來，問道。
    “嗯。”
    溫玉眼中神色變換。秦明雪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你怎麽了？是不高興麽？”
    “怎麽會？”溫玉道，“我知曉你是舍不得家人，哪有什麽資格不高興？”
    話雖如此，秦明雪卻聽出了他語氣當中的不不虞。
    其實溫玉和溫墨在某種程度上也很相似，比如占有欲。雖然溫玉在係統空間裏說溫墨的占有欲很強，但其實溫玉也不遑多讓，隻是一個比較克製，一個不屑於克製罷了。
    今日的一切，溫玉知曉自己沒有資格插手。雖然對他來說這隻是一個任務世界，但對秦明雪來說這是他所經曆過的有血有肉的一切。
    所以他沒有資格不高興。隻是覺得孤獨罷了。
    秦明雪撫上了他的臉。
    “我以後一直是你的，也隻有你。”
    兩人額頭相抵。
    溫玉笑了笑。
    “記住你說的話。”
    ……
    從京城到福臨縣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馬車在路上緊趕慢趕地行駛了兩個月，才到達了閩地。此時早已入夏，福臨縣偏南，氣候悶熱潮濕且多颶風，四周環山，山匪橫行，老虎時常下山害人，道路也崎嶇，行走困難。
    這個縣城雖然看著荒涼，但因為靠海，來往多為商賈，海市貿易發達，城中百姓多多少少都會做點生意，看著倒也有幾分欣欣向榮。
    兩人剛到的時候氣候極其悶熱，坐著不動身上都流了一層薄汗。溫玉剛到時還好，秦明雪卻有些水土不服，半月才完全適應這裏的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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