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墨玉這眼睛一閉，不知何年何月。
    禁地內暗無天日，隻有一個看似望不到頂的岩壁，以及四周凍的僵硬的屍體的陪伴。
    冷寒雪在裏麵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他打坐修煉，吐息調整，不知過了多久才堪堪將先前體內升起的魔氣壓了下去，然後在此處陰寒之氣滲體的磨練下慢慢消散。
    此處陰寒之氣太強，非功力深厚者不可抵抗，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年來，無一人成功走出禁地的原因。
    也就楚墨玉年紀輕輕就達到合體期的天驕能在此處待上個兩百年了。
    不知過了多久，溫墨玉睜開眼睛。
    入目的正是冷寒雪沾染了冰霜的眉眼。此刻的他正入定，對外界毫無感知。
    溫墨玉定定地看了一會，隨後起身，托著鐵鏈打量起鎖著他的石壁。
    石壁通體漆黑，手指一觸碰，一層寒徹透骨的寒氣就從手指快速蔓延至全身。此處的所有陰寒之氣就是從這塊岩壁上產出。
    溫墨玉隨意地拍了拍岩壁。
    寒氣透骨，靈力濃鬱，是個好寶貝。
    但這個好寶貝不好拿，也不能拿。
    冷寒雪不知何時醒來，正巧看見正瞧著岩壁一臉好奇的溫墨玉。
    “……”
    被鐵鏈拴住的人身形單薄，一身繁複隆重的長老袍已經破爛，因為抬手，衣袖所遮不住的手腕的皮膚格外白皙，甚至有些泛青。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頭來，原本初見的紅眸也已經恢複成了如墨的黑，隻有眉心一點紅痣給此處沾染了一點亮色。
    “如何。”
    聲音沙啞，許是因為太久沒說話，或者是被凍著的原因。
    冷寒雪答道：“已暫時被壓製。”
    溫墨玉輕輕點頭，隨即抬起手，冷寒雪就自動漂浮起來，落在他跟前。
    “凝神。”
    一股寒氣直衝識海，往被他壓製住的那股魔氣中襲去。
    對於自己毫無防備地任由對方神識探入，冷寒雪並沒有感到什麽不對勁。
    溫墨玉經過數次小世界曆練，神識已經極其強大，隻是現在剛剛融合魂魄、恢複記憶不久，隻能發揮出不到全盛時期的十之一二。
    但對付這團小小的魔氣，還是綽綽有餘。
    很快冷寒雪感到心神一鬆，溫墨玉的神識退了出來，還帶出了那一團魔氣。
    “這麽弱。”溫墨玉皺眉。
    冷寒雪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罵自己。
    “當初我也是被這麽弱的一團魔氣弄的走火入魔。”
    “什麽？”冷寒雪一驚。
    溫墨玉笑了笑，蒼白的麵容帶著一絲脆弱。
    “這是披著魔氣的皮的魔種，入體時無聲無息，防不勝防。我看你體內靈力醇厚，已然達煉虛巔峰。”
    溫墨玉打量了一下他，笑道，“你是太清上宗的長老吧。”
    按照現在的劇情，穆瀾風估計已經將太清上宗滲透了。他在兩百年前就已經是合體初期，兩百年後，就算他身上有掛，頂天了也合體中期。
    修真界境界之差猶如天塹，就算是大氣運之人要想越階戰鬥也要脫一層皮。冷寒雪煉虛巔峰，被合體中期的穆瀾風算計也不能怪他。
    “穆瀾風身上有大氣運，你被他坑害實屬正常。”
    溫墨玉隨意地靠在岩壁上坐下。
    冷寒雪也跟著坐了下來。
    “可大氣運之人為何是他那樣的？”
    “天道之心難測。”溫墨玉呼出一口寒氣，“但也並非不可抗。”
    按照依依的說法，一個真正的小世界是有多個主角的，隻是看氣運高低，最高的那個稱為氣運之子。氣運之子落寞了，其他主角就有可能乘勝追擊，成為新的氣運之子。
    “原來天道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冷寒雪淡道。
    溫墨玉笑了一聲。
    “你是第幾長老？”
    他話題跳的有些快，冷寒雪愣了一下。
    “第十。”
    “啊。”溫墨玉緩緩張口，“繼承人啊。”
    冷寒雪：“……”
    太清上宗天驕楚墨玉，於煉虛時繼任太清上宗第十長老之位。
    這個長老之位是宗門為了楚墨玉單獨開出來的一個，原本隻有九個長老位。隻是沒想到，這個新的長老位連任兩人，都被同一人坑害。
    兩人互相對坐，之間隔著一丈的距離。
    溫墨玉：“我冷。”
    冷寒雪：“？”
    溫墨玉：“你過來。”
    “……”冷寒雪心中隱隱有個猜測。
    “我也不熱。”
    溫墨玉笑道，“我們兩個湊一湊，總有一個熱的吧。”
    溫墨玉垂眸，纖長的眼睫遮住眼眸，讓人看不清神色。
    “此處不知歲月，如果你沒來的話，我也不知已經待在這裏多久。”
    冷寒雪：“可你方才不是說，此處困不住你？”
    溫墨玉：“能出去又如何。”
    冷寒雪一怔。
    溫墨玉平淡地看著自己已經瘦如竹枝的手，“我在外界早已無容身之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想必到處都是我已經成為了邪魔外道的傳聞罷。
    “一個天賦異稟的邪魔外道。”
    “……”
    冷寒雪最後還是湊了過去。
    溫墨玉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喟歎道：“多謝。”
    冷寒雪感受到身上傳來的重量，身子微微僵硬。
    他還從來沒有讓人這麽近身過。
    但溫墨玉靠上去之後再也沒有多餘的動作。他閉著眼，眉頭舒緩，冷寒雪微微動了動，身上的人立馬蹙起眉頭。
    然後他感到手臂一緊。
    冷寒雪低頭，發現自己的手臂正地人抱住，不過力道極輕，他隻需稍微一掙便可脫身。
    冷寒雪並沒有這麽做。
    冷寒雪自己也不知為何。許是見過這人曾經清風霽月，宛若謫仙的模樣，見到他如今這般狼狽脆弱的樣子，覺得可惜，可憐吧。
    身邊的人沒有一絲溫度。冷寒雪是冰靈根，身上熱度也沒多少。所幸宗門把他送進來的時候並沒有收走他的儲物戒指，從中拿出不知何時得到的火狐裘，披在這人的身上。
    火狐紅豔的毛皮襯著這人白到幾乎泛青的皮膚，似乎也給人染上了些血色，讓人看著不那麽脆弱了。
    冷寒雪看著身邊的人，眼神帶著點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些許溫柔。
    隨後，他閉上眼睛，開始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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