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著指揮所的帆布頂棚，聲音已從震耳欲聾的暴雨變成了細密的滴答聲。何匪站在門口，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雨水順著他的鬥笠邊緣滴落。他伸出手掌，感受著雨滴的力度和頻率。
    "哥，雨越來越小了。"何匪頭也不回地說道，聲音低沉而堅定，"最多兩天就會停。"
    站在他身後的李元虎皺了皺眉，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在下巴處匯成一道細流。作為何匪的親哥哥，他太了解弟弟這種語氣意味著什麽——何匪又在醞釀什麽大膽的計劃了。
    指揮所內，第六集團軍的幾位高級將領圍坐在一張鋪著地圖的木桌旁。何匪轉身走回桌前，雨水從他的蓑衣上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灘水窪。他的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最後停留在集團軍司令趙鐵山的臉上。
    "趙司令，"何匪的聲音突然提高，像一把出鞘的利劍，"我有一個計劃，可以把血月帝國的十個軍全部吃掉。"
    木桌上的茶杯被趙鐵山失手碰倒，褐色的茶水潑灑在地圖上。趙鐵山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震驚，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顫抖。"你...你說什麽？"
    李元虎倒吸一口冷氣，手中的鉛筆"啪"地一聲折斷。指揮所內瞬間安靜得可怕，隻有雨水滴落的聲音。他盯著弟弟的側臉，那棱角分明的輪廓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冷峻。作為親兄弟，他知道何匪向來膽大，但這次的計劃簡直瘋狂。
    何匪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快步走到門口，對守在外麵的警衛低聲說了幾句。警衛點頭離去後，何匪轉身命令："把無關人員都請出去。"
    當指揮所內隻剩下核心決策人員時，何匪示意李元虎關上門窗。他脫下濕漉漉的蓑衣，掛在門後的釘子上，然後走到桌前，雙手撐在桌麵上。
    "諸位，"何匪的聲音冷靜得可怕，"血月帝國十個軍，總兵力超過20萬，正麵作戰我們毫無勝算。但現在，老天給了我們一個機會。"
    他指向地圖上蜿蜒的河流和星羅棋布的湖泊。"連續暴雨讓所有河流水位暴漲，水庫蓄水量已達極限。血月帝國的第五軍駐紮在柳河窪地，那裏是方圓三十公裏最低窪的地方。"
    李元虎皺眉插話："何匪，血月第五軍並沒有在低窪處，他們的營地建在柳河高崗上。"他特意用了正式稱呼，在眾人麵前維護著軍隊的等級製度，盡管私下裏他們是最親密的兄弟。
    何匪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元虎，叫參謀部立刻做一個沙盤，範圍覆蓋周邊三十公裏，要精確到每一處高低起伏。"
    半小時後，一個簡易但精確的沙盤擺在了指揮所中央。雨水從帳篷的縫隙滲入，滴在沙盤邊緣，但無人顧及。何匪手持指揮棒，指向沙盤中央的一片凹陷區域。
    "看這裏，柳河高崗確實是附近的高地，但它本身位於一個更大的窪地之中。"何匪的指揮棒在沙盤上劃了一個大圈，"就像碗裏的一塊石頭，雖然比碗底高，但整個碗都低於周圍地形。"
    趙鐵山俯身仔細觀察沙盤，眉頭漸漸舒展："何參謀說得對，從大範圍看，第五軍確實在低窪地帶。"
    何匪的指揮棒繼續在沙盤上遊走："血月第五軍是他們的王牌，更是皇帝的嫡係部隊。如果我們集中第六集團軍主力進攻第五軍，其他九個軍必定全力增援。"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如炬："二十萬敵軍會聚集在這片窪地。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發動群眾，在這兩天內，在上遊盡可能多地修建臨時水壩。"
    李元虎恍然大悟："等雨停後放水...可這需要極其精確的時機把握。"他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兒時的昵稱，"小匪，這太冒險了。"
    "正是如此，"何匪點頭，對哥哥的擔憂心知肚明但毫不退讓，"水攻計劃最關鍵的就是保密和時機。第六集團軍要擺出決戰的架勢，遊擊部隊負責騷擾拖延敵軍，讓血月帝國以為我們打算正麵決戰。"
    趙鐵山摸著下巴上的胡茬："計劃很大膽...但可行性很高。如果成功，至少能淹死敵軍八成兵力，剩下的也將成為驚弓之鳥。"
    何匪收起指揮棒："所以從現在開始，所有行動必須絕對保密。我已經加強了指揮所警衛，任何可疑人員靠近，格殺勿論。"他說這話時，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李元虎，兄弟倆的眼神在空中短暫相接，傳遞著隻有他們才懂的默契與警惕。
    李元虎突然想起什麽："等等，附魔弓的箭矢不多了，要不要從軍械庫再調一批？"
    "不必，"何匪搖頭，"現有的足夠應付突發情況。大規模調動物資反而容易引起注意。"他轉向趙鐵山，"司令，我建議立即開始行動。第一，第六集團軍所有部隊向獨立團靠攏；第二，發動群眾在高處秘密修建水壩；第三，派出小股部隊襲擾敵軍，製造我軍準備決戰的假象。"
    趙鐵山沉思片刻，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就這麽辦！何參謀負責整體計劃，李元虎協調群眾工作。記住，此事絕密，泄密者軍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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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領命而去，指揮所內很快隻剩下何匪和李元虎兩兄弟。雨水拍打帳篷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遠處隱約傳來部隊調動的嘈雜聲。
    "哥，"何匪的聲音突然柔和下來，用上了兒時的稱呼，"你還記得小時候父親給我們講的白起水淹鄢城的故事嗎？"
    李元虎苦笑："當然記得。隻是沒想到有一天，我弟弟會成為當代白起。"他走到何匪身邊，壓低聲音，"你知道這計劃有多危險。一旦失敗，或者消息走漏..."
    "所以我才需要你，"何匪打斷他，眼神堅定如鐵，"群眾工作你最擅長，也隻有你能在兩天內組織起足夠的人力修建水壩。"
    李元虎長歎一口氣，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就像他們小時候那樣。他感覺到何匪的肩膀比上次拍時更加瘦削，但依然如鋼鐵般堅硬。"我會辦妥的。不過小匪，答應我，如果情況有變，立刻撤退。父親隻剩我們兩個兒子了。"
    何匪沒有回答，隻是將目光轉向沙盤上那片窪地。陽光透過雲層，照在沙盤上，那片窪地在光影交錯中仿佛已經變成了一片汪洋。
    "兩天，"他輕聲說，"我們隻有兩天時間準備。這場戰役的勝負，不取決於刀劍，而取決於誰能更好地利用這場雨。"
    李元虎順著弟弟的目光看去，突然明白了什麽。他想起小時候，何匪總是能用最簡單的工具做出最精巧的陷阱捕捉獵物。如今，他將整個血月帝國的大軍當成了獵物，而這場雨，就是他最好的工具。
    指揮所外，雨聲漸弱，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沙盤上那片精心設計的死亡窪地。何匪眯起眼睛，仿佛已經看到了洪水滔天、敵軍潰敗的景象。而李元虎站在他身旁，心中五味雜陳——既為弟弟的軍事天才驕傲，又為這殘酷的計劃可能帶來的後果感到不安。
    帳篷外，士兵們正在緊急調動，群眾被秘密組織起來，一場看似平常的軍事調動背後，隱藏著足以改變戰局的致命陷阱。雨水仍在滴落，但節奏已經慢了許多，仿佛在倒數計時，等待著那個決定性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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