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夢的起始
    清玥在黑暗中睜開眼。
    她站在一片荒蕪的戰場上，腳下是幹涸的血跡，天空呈現出不祥的暗紅色。遠處，殘破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旗麵上繡著的東嶽鬼帝徽記已經褪色。
    “這是……夢？”
    “不全是。”
    何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轉身，看到他站在三步之外，戰紋在暗紅天幕下泛著微光。他的裝束很奇怪——不再是平日的黑衣，而是一襲繡滿符咒的白袍，左眼也不再空洞，而是泛著冰藍色的幽光。
    “你的眼睛……”
    “這是你的夢。”他抬手，指尖輕觸自己的左眼，“準確地說，是你被封印的記憶。”
    地麵突然震動，遠處的地平線裂開一道深淵。黑霧如潮水般湧來，霧中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人形。
    何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跑！”
    2. 記憶的回廊
    他們穿過倒塌的城牆，黑霧在身後窮追不舍。清玥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前的景象卻開始變化——
    破碎的戰場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宏偉的宮殿。她認出來了，這是東嶽鬼帝的幽冥殿，但比她印象中的更加輝煌。
    “這是三百年前的東嶽。”何匪鬆開她的手，白袍在殿前的長階上拂過，“你父親還在時的樣子。”
    清玥怔怔地看著殿門，那裏站著一位頭戴帝冕的高大男子，身旁是個冰藍色眼眸的少女——赫然是年少時的自己。
    “我……不記得這些。”
    “因為這段記憶被‘永恒饑渴’汙染了。”何匪指向殿內，“看那裏。”
    殿門突然大開，一個渾身纏繞鎖鏈的男人被押了進來。那人抬起頭，暗金色的戰紋在臉上蔓延——
    “是你？！”清玥猛地轉向何匪。
    “是剛被俘虜的我。”他冷笑，“你們東嶽的待客之道，就是把人釘在鎮魂柱上審問。”
    夢境突然加速，她看到年少的自己偷偷溜進地牢，將一枚玉符塞給囚犯；看到他們在血月之夜逃離東嶽；看到……
    黑霧再次席卷而來，這次直接吞沒了半個宮殿。
    “時間不多了。”何匪拽著她衝向偏殿，“重點在後麵！”
    3. 誓約之殿
    偏殿中央懸浮著一麵巨大的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不斷變換的場景。
    “這是……”
    “三生鏡。”何匪的手按在鏡麵上，“你父親用來占卜未來的神器。”
    鏡中畫麵定格在一處懸崖邊。成年的清玥渾身是血，手中鬼璽已經碎裂，而對麵的何匪戰紋盡毀，胸口插著半截世界樹枝丫。
    “這是我們的結局？”
    “是某個可能的結局。”何匪的聲音低沉，“你當時為了阻止這個未來，做了一件事。”
    鏡中畫麵突變——清玥將鬼璽殘片刺入自己眉心，鮮血在崖邊畫出一道繁複的符咒。
    “你以魂飛魄散為代價，發動了‘溯夢術’。”何匪的指尖劃過鏡麵，“把我們的記憶送回三百年前，試圖改變因果。”
    清玥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一些零碎的畫麵閃過——
    她站在三生鏡前，看著無數個平行世界的自己做出不同選擇……
    她將記憶封印在玄冰玉棺中，留給未來的自己……
    她在魂飛魄散前，對某個世界的何匪說“下次別這麽莽撞”……
    黑霧已經吞沒了整個偏殿，三生鏡開始龜裂。
    “最後一個問題。”何匪在夢境崩塌前抓住她的肩膀，“為什麽要封印自己的記憶？”
    鏡麵轟然炸裂，清玥在碎片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冰藍色的左眼裏，跳動著漆黑的火苗。
    “因為……”她聽見夢中的自己回答，“‘永恒饑渴’一直在我體內。”
    4. 驚夢
    清玥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裏衣。
    窗外還是深夜，海浪聲依舊，但枕邊多了一枚冰涼的玉符——正是夢中少女塞給囚犯何匪的那枚。
    房門被推開，何匪端著藥碗站在門口，右眼在黑暗中微微發亮：“做噩夢了？”
    “不是噩夢。”她攥緊玉符，“是記憶。”
    他走近，將藥碗放在床頭：“想起多少？”
    “足夠多了。”她抬頭，直視他的眼睛，“比如，你根本不是我的道侶。”
    何匪挑眉：“哦？”
    “你是我的囚犯，我的敵人，我的……”她頓了頓，“共犯。”
    他忽然笑了，戰紋在臉頰上流動：“想起來了還裝失憶，清玥，你學壞了。”
    “彼此彼此。”她掀開被子下床，“你早就知道我的記憶會恢複，所以才故意說我們是道侶。”
    “糾正一下。”他俯身，戰紋的氣息籠罩下來，“我們確實是道侶，在你發動溯夢術之前。”
    清玥正要反駁，突然感到眉心一燙——冰藍色的左眼不受控製地睜開，瞳孔深處，一縷黑火悄然閃過。
    何匪的表情瞬間陰沉：“果然還在。”
    5. 黑火的秘密
    銅鏡前，清玥盯著自己異變的左眼。
    “所以……‘永恒饑渴’一直寄生在我的魂魄裏？”
    “嗯。”何匪站在她身後，雙手按在梳妝台上，將她困在臂彎間，“你父親當年封印它時，不小心讓它汙染了東嶽血脈。”
    她看著鏡中何匪的倒影：“這就是你追殺我三百年的真正原因？”
    “一開始是。”他的下巴擱在她發頂，“後來發現，噬天族和‘永恒饑渴’的關係比想象中複雜。”
    “多複雜？”
    他忽然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她左眼瞼上。戰紋如活物般滲入皮膚，暫時壓製了那縷黑火。
    “簡單來說——”他的嗓音沙啞，“我們噬天族，最初是為了吃掉‘永恒饑渴’而被創造出來的。”
    清玥的瞳孔收縮：“被誰創造的？”
    何匪剛要回答，窗外突然傳來張清陽的尖叫：“大人！海麵！看海麵！”
    他們衝到窗前，隻見遠處的海平線上，一道漆黑的“門”正在緩緩升起。
    門縫裏，無數星骸拚湊的巨手正在扒開縫隙。
    “‘永恒饑渴’的真身……”清玥的左眼灼痛難忍，“要降臨了。”
    何匪的戰紋瞬間覆蓋全身：“不，它是在逃跑。”
    他轉向清玥，右眼亮得駭人：
    “有什麽東西……在門後麵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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