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事二房也不是頭一回幹了，當年才分家沒兩個月，他們就不願給兩位老人的口糧了，陳氏親自上門去討要，把這事鬧的村裏人盡皆知，他們實在沒臉，才不甘不願的送了糧食上門。
    可還不出三個月，對方就又開始耍小心思，往糧食裏麵摻沙子，陳氏就讓老大劉長福去找了裏正過來，一並借了他家的秤，當場把篩幹淨的糧食稱了重，狠狠的打了二房的臉！
    這都消停了好幾年了，沒想到他們居然又開始故技重施！
    估計也是打量著她要生了，沒精力操持這些事，才會掐著時間送了摻著石頭的糧食過來的！
    自打當年分了家，二房就打從心眼裏不想贍養兩位老人。
    為著這事，孫氏當時還把家裏的鍋給砸了！
    本來按照村裏的習俗，兩位老人該是由小兒子贍養的。
    大兒子隻需要每月給一定的糧食就行。
    可孫氏死活都不同意，非說她家屋子小，住不下兩位老人。
    陳氏記得當時分家，是孫氏主動放棄的東邊的這幾間大屋子的，當時她就奇怪，以孫氏掐尖要強的性子，怎麽會放過東邊寬敞明亮的四五間大屋子，轉而隻要了西邊那兩間小屋子。
    直到說起兩位老人的歸屬問題，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對方打的是這主意。
    陳氏倒是不在意兩位老人跟著自家，可被人算計，心裏這口氣總是咽不下的。
    陳氏當時就當著裏正和一眾的長輩麵說：“各位在座的長輩，按照村裏的習俗，是該由小叔贍養兩位老人的。可小叔和弟妹非不願意，那就隻能由我們來負責了。但是醜話我得說在前頭，第一，這糧食必須要一月一交，不論是什麽年景，都不得拖延！若要借口延誤，那我可是有話說的！第二，既然是咱們大房養著老人，那這灶房就得分給咱們，年輕人，餓上兩頓，等鍋灶重新支好，再吃熱乎的也沒問題，可老人卻不能跟著咱們吃冷的，不然，胃腸該要受不住了！”
    在座的村裏一眾長輩紛紛點頭，覺得陳氏說的在理。
    再說了，人家都願意養著兩位老人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可孫氏卻不幹了。
    她立馬跳出來叫道：“那怎麽行！灶房一直都是大家共用的，你們要了，我們一家子幾口人靠啥吃飯？！”
    陳氏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既然要分，就幹脆分個徹底！秋收結束了，大家有的是時間，過兩天就讓長福他們幾個把這院牆給砌起來，就以灶房為界，從那邊開始砌牆！”
    “我不同意！”
    孫氏立馬大喊出聲，邊說，還邊用手肘拱了拱旁邊站著的丈夫。
    劉二被她拱的無可奈何，隻得耷拉著眼皮道：“大嫂，這灶房是爹娘砌的，就該是我和大哥共有的，不該就隻你家得了去吧？！”
    聽到這話，陳氏不慌不忙地回應道：“二弟，你這番話聽起來倒也在理兒。既然爹娘留下的東西你們兄弟倆都打算平分，那麽沒道理這人——你們卻都不肯接手了！要不這樣吧，咱們大家夥商量商量，輪著來照顧老人怎麽樣？比如說可以一家負責半年，或者幹脆一家管一年也行呐。另外一家給糧食就成。”
    “這怎麽能行呢！剛剛明明都說好是由你們家養著爹娘的呀！咋能說變卦就變卦呢？！”
    聞言，孫氏又叫了起來。
    “五嬸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待要如何？”
    裏正劉長年實在看不下去，板著臉問道。
    “我......”
    孫氏一時語塞，主要是裏正說話了，對方雖然是晚輩，可人家的身份在那擺著呢，孫氏還是有些怵的。
    最後，灶房自然是分給了大房一家的。
    可孫氏左想右想，實在氣不過，當天夜裏就偷偷把鍋給砸了！
    等第二天陳氏起來，準備燒飯時，就見鍋底都通了。
    根本沒法用，不用想，就知道這事是誰幹的。
    陳氏當時被氣的不輕，有心想去找她算賬，可又一想，沒必要和這樣的人一般見識。
    到時候隻怕還要扯皮，倒不如趕緊把院牆砌起來，徹底隔開來，也省的看著他們鬧心！
    想到這些往事，陳氏不禁又開始喘了起來。
    一旁坐著的馬氏滿臉焦急之色，急忙伸出雙手，輕柔地放在陳氏的後背處，緩緩地上下摩挲著，試圖幫助她順過氣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過了好一陣子，陳氏那急促的呼吸才逐漸平穩下來，原本蒼白如紙的臉色也稍稍有了些許血色。
    陳氏稍微定了定神，然後用略帶虛弱的聲音說道：“讓長福去你大舅家先借上一袋子糧食吧，就說是我讓他去借的，等今年秋收之後，咱們再一並把糧食還給他們。”
    “哎！”
    馬氏聽到這話，趕忙應了一聲，隨後便站起身來，急匆匆地朝著門外走去。
    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躺在床上的劉寧依舊裹在小小的包被之中。
    劉寧使出渾身解數，努力想要扭動自己那顆小小的腦袋，以便能夠看一眼自家娘親此刻究竟怎麽樣了。
    然而，由於她實在太小了，身體力量實在有限，無論怎麽使勁兒，最終都還是沒能成功扭過頭去。
    就在這時，陳氏留意到了她這副可愛又有些滑稽的模樣，不禁微微一笑。
    她輕輕地伸出手，溫柔地將劉寧的小身子翻轉過來，讓她可以麵對麵地看著自己。
    “你這個小家夥，這是想要幹什麽呀？是不是想看看娘親咋樣了？”
    陳氏微笑著輕聲問道。
    “是啊！是啊！”
    劉寧一張嘴，發出的卻是“喔喔”的單音節。
    隻能在心裏默默地回應著娘親的問話。
    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仿佛在向陳氏訴說著自己對她的關心和擔憂。
    “別擔心，咱家是沒糧食了，不過，娘已經讓你大哥去借了，不會餓著咱們老丫頭的！”
    陳氏滿臉慈愛地看著她，絲毫不在意她是否能聽懂這些大人間的話語，依然耐心而溫柔地向她解釋著當前家裏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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