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頭加快腳步，走到跟前一看，就見籃子裏麵盛著一條一指來長的小鯽魚。
    正不停的彈跳著身子，試圖跳出這個圍困住它的小竹籃。
    老劉頭不由得撇嘴：“就一條小毛魚，也值當你高興成這樣？看阿爺教你咋撈！”
    說著，伸手接過大毛手上的籃子，把那條小魚往身後的木盆裏一扔。
    接著，就往魚群多的地方悄悄挪過去。
    可那些小魚卻精的很，他還沒到跟前呢，它們就已經察覺到了似的。扭著身子就遊走了。
    老劉頭不信邪，一連試了幾次。都沒撈著一條。
    把一旁等著看成果的大毛急得團團轉，卻又不敢催他。
    又過去了好一會兒，老劉頭還是一無所獲。
    他氣的把手上的筐子往岸邊上一扔：“唉！這些魚被驚著了，不好撈。咱們還是去看你爹他們叉大魚吧。”
    話音未落，就見老四劉長康興衝衝的捧著笊籬，邊走邊喊：“大毛，快把木盆給我。看看四叔撈了好多！”
    大毛興奮的迎上去，就見他四叔手上的笊籬裏，裝著二三十條一指左右長度的小鯽魚，和五六條筷子長短的細長白幺條。
    他忍不住高興的拍著手叫：“四叔你可真是太厲害了！”
    劉長康得意的翹起嘴角，這要論起撈魚，隻怕整個半邊村裏，也沒幾個比得過他的。
    正得意著，一抬頭，就對上自家老爹漆黑的臉色。
    他那尚未來的及完全綻開的笑容，不由得當場就僵在了臉上。
    “嘿嘿...爹，您抓了幾條啊？”
    劉長康擠出個諂媚的笑容來問道。
    “一條都沒抓到。阿爺說咱們這邊的魚被驚著了。所以看見人就跑！”
    大毛搶著回答。
    老劉頭漆黑的臉色略微舒緩了些，剛想開口說話。
    就聽大毛接著道：“可是四叔你那邊人應該更多才是。我看見狗蛋和大頭爹都在那邊呢......怎麽魚不怕你們呢？”
    劉長康幹笑兩聲：“嗬嗬......，你四叔我就是運氣好，才撈著了。像大頭他爹，他就沒撈著......”
    馬氏見公爹黑著臉，自家丈夫和幾個小叔又都是一副想笑卻不敢笑的模樣。
    再加上兒子的這幾句話，猜到公爹大概是又沒抓著魚，所以才會黑著張臉。
    她連忙笑著岔開話題：“三弟妹今天炒了茭白，還蒸了窩頭。大家趕緊洗了手，過去吃飯吧！”
    大毛聽說有窩頭，歡呼一聲“哦，吃窩頭嘍”！就急匆匆的跑後院去了。
    剩下的幾個大人，也都有兩天沒見著幹糧了。
    大家暗自咽了咽口水，腳步匆匆的也都跟了上去。
    馬氏則把他們帶回來的魚端到了水井旁，將魚裝進一個舊木桶裏，沉在井裏用冰水湃著。
    見旁邊還有一條花蓮居然是活著的，就又去找了個木盆，舀了些水放到裏麵。
    那魚本來正費勁的張著鰓，一遇著水，立馬就精神了起來。
    搖擺著尾巴，側了身子，隻露出了個黝黑的脊梁。並且把身子下沉到了木盆最下麵。
    吃飯的時候，老劉頭給幾個兒子下達任務：“老大、老二明天一早就起來去縣裏，把五條大魚帶著，看看酒樓要不要。要是酒樓不收，就往菜市口那邊去，那邊人多，就是價格不高，不過，能賣一點是一點兒。”
    劉長福喝了口玉米糊糊：“哎！”
    劉長壽也忙咽下嘴裏的窩頭說：“三弟今天抓的那條魚被敲昏了，還沒死！我看這價格得翻上一倍！”
    村裏人一般抓的魚都是死的，隻有專門打魚為生的人家，家裏有捉魚的網，才能撈著活魚。
    死魚的價格自然是比較低的，一般的酒樓倒是不嫌棄。他們調料放的足，隻要不是放變了味的，一般顧客都吃不出來。
    可菜市口的大爺大媽就不一樣了，他們全都是精挑細選的買菜。
    像這樣的死魚，一般隻能給到三四文一斤，遇到賣家多的時候，甚至能賣到一文一斤！
    劉長安今天抓的那條魚隻是掉了幾片魚鱗，短暫的昏了一段時間。就又活了過來。
    所以是不愁賣的，而另外幾條就不行了。
    老劉頭咂吧了一下嘴，有些惋惜的說：“要是那幾條魚都是活的，咱們可就能賺上一大筆錢嘍！”
    都是活的，自然不可能。
    往年他們家可是一條活的都沒抓著過，今天算是走運的了。
    翌日，天還沒亮。兄弟倆就起來推著板車，把魚放在上麵到縣城去了。
    半邊村離縣城有些距離，徒步走過去的話要走上近一個時辰才能到。
    平時沒事的時候，他們都很少去。
    要是家裏缺啥東西，就等到初一和十五趕大集的時候到鎮上去買。
    常樂鎮上也就逢初一和十五的時候，才會有大集。平時都是沒有的。
    所以這魚也就隻能拿到鎮上去賣了。
    兩兄弟來到縣裏，見街道上還沒什麽人，就先把街上的幾家酒樓都看了一遍。
    他們也不識字，不知道酒樓叫什麽名字。
    不過娘說了，不要進最大的酒樓，這樣的，一般不收死魚。
    像那種特別小的飯館也不行，他們給的錢，可能比菜市口還要低！
    要挑那種中等規模的館子，他們一般給價不會太低，也不會過高的要求品質。
    二人在東街和西街轉悠了半天，最終挑了一家看上去最接近“中等規模”的酒樓走了進去。
    掌櫃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還留著一把修剪得當的山羊胡。
    見到兄弟二人，他眯起眼來打量了一陣，也沒開口招呼，隻靜靜等著二人主動開口。
    劉長壽見對方不問他們來意，隻好清了清嗓子道：“嗬嗬...掌櫃的，您這裏要魚嗎？”
    掌櫃從他二人的衣著，大概已經猜到他們是賣食材的，隻是不知他們賣的具體是啥。
    聽見劉長壽開口，就道：“魚是死的，還是活的？”
    “有死的，也有活的！”
    掌櫃聞言就道：“拿來我先瞧瞧。”
    二人連忙出去把板車上的魚抬了過來。
    掌櫃的看了看那一桶的死魚，伸手摸了下水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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