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氏自己也不清楚這是為什麽。
    現在看見有人來問，想著自己好歹是個大人，不能啥都讓幺妹來出麵吧？
    於是，她結結巴巴的回答道：“這麵是...是放在井水裏冰著的，涼的...還有些涼的。”
    大漢又揩去了一滴即將流進自己眼裏的汗珠子：“給我來一碗！”
    他沒有跟之前的大嬸似的問價錢，而是直接要了一碗麵。
    小陳氏想了想，才小聲地道：“客人......一碗麵是七文錢......”
    大漢還以為是要先付錢，才能吃麵。
    於是就在自己的褲子上擦了把手，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子，拿出幾個銅板來，數了一遍後，遞給了她。
    小陳氏接過錢，就去拿碗準備裝麵。
    結果，就見自家大嫂那拌著麵的手都哆嗦了起來，此時正顫巍巍的往拌麵的盆子裏頭加辣椒油呢。
    不知怎地，小陳氏覺得自己反而沒那麽緊張了。
    她上前接過馬氏手上的勺子，小心翼翼的往麵盆裏舀了一勺辣椒油，接著又依次放入豆芽和花生米和醋。
    拌勻後，親自端到桌旁給了那漢子。
    大漢接過碗來，往嘴裏塞了一筷子，不由雙眼一亮，讚道：“味道不孬啊！”
    三人聽了這話，不由齊齊鬆了口氣，知道這開張的第一單是沒有問題了，客人還算滿意！
    劉寧接著吆喝：“涼麵嘞！冰涼爽口的涼麵！隻要七文錢一碗，走過路過的，不要錯過嘍！”
    小攤前漸漸圍上來七八個人，基本上都是男的。
    馬氏的緊張勁兒似乎過了些，雖然仍然有些顫巍巍的，不過到底是能做了。
    她和小陳氏一個拌麵，一個收錢、端麵。
    兩人配合著，再加上劉寧的吆喝，不出半個時辰，就賣出去十多碗。
    這一波人走後，兩個妯娌都已經渾身汗濕了。
    頭發也被汗水粘在了各自的臉上。
    劉寧也熱的不行，不過她可以躲在廊下有些陰涼處的地方吆喝。
    因此，比起兩個嫂子來，要好了不少。
    看著漸漸升到正當空的太陽，她覺得有必要做個遮陽的東西，不然這短短一截的廊簷瓦，根本就遮不住什麽太陽。
    先前走掉的嬸子突然又回來了，這一回她還帶著個小男娃，估計是她的孫兒。
    那小胖子吸著手指對他奶奶道：“我要吃這個！”
    大嬸不情不願的掏出了銅板來，讓馬氏幫著給做一碗。
    接著又說要帶走吃。
    馬氏拌麵的手一頓，有些為難地道：“咱們這邊沒法兒帶走......”
    碗都是自家帶來的，而他們這樣的小本生意，又不可能配個食盒。
    那嬸子翻著白眼掃了一眼他們的小攤：“這麽熱的天，你們這裏，連個遮陽的棚子都沒有。要我大孫子怎麽吃？這要是曬壞了可咋辦!？”
    馬氏被她說的，好像自己真的犯錯了一般，腦袋低垂著，臉麵也漲的通紅，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小陳氏將自己手上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銅板，往那大嬸麵前一遞：“嬸子說的也在理，小公子身體嬌貴，還是不要在咱們這小攤子底下挨太陽曬了。”
    那大嬸一愣，還不等她做出反應呢，自己身旁的小胖子立馬不幹了，拉著自己祖母的衣擺嚷嚷著：“奶奶~我要吃麵！不怕太陽曬的！”
    大嬸伸手拍拍他的腦袋道：“乖孫兒，這邊太陽這麽大，你要是受了暑氣可......”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哭著的小胖子給打斷了。
    “嗚嗚~我要告訴娘，奶奶不肯給我買吃的~嗚嗚~”
    大嬸有些傻眼的拍了他一下：“你這孩子怎麽不識好歹啊！？奶奶這是心疼你呢！”
    結果，卻惹那小胖子哭得更凶了。
    嘴裏還不停的嚷嚷說奶奶打他，還不給他買麵吃，他要告訴自己的娘。
    那大嬸見沒法，於是隻得道：“就在這裏吃！趕緊的，給我們做一碗！”
    她的話音一落，那小胖子立馬不嚎了。
    胖嘟嘟的兩隻肉爪子從臉頰上一拿開，劉寧看見，他的臉上一滴淚水都沒有，眼睛也沒有一點兒發紅的跡象。
    很顯然，剛才的那一出，都是這小胖子做戲呢！
    目的一達到，他自然也就懶得再裝了。
    劉寧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小胖子這才發現，這小吃攤前還站著個女娃娃，跟自己的年紀差不多。
    見劉寧笑他，小胖子朝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劉寧懶得跟一個小屁孩一般計較，自然也不可能幼稚的回瞪啥的。
    隻微微一笑，便作罷了。
    不出片刻，馬氏就將涼麵拌出來了。
    小陳氏端著給送了過去。
    那大嬸自己做了肉盾，站在太陽地下，給她心愛的大孫子遮擋著太陽。
    還用衣袖做扇，不斷的地給對方扇著風。
    小胖子吃的歡，也不理會自己祖母的催促，直到將碗裏的湯汁喝了個幹淨，這才滿足的擦擦嘴，站起來跟著他祖母走了。
    小陳氏去收了碗筷，回來時忍不住和馬氏嘀咕：“這也太慣著小孩子了，換做我，早就給他兩巴掌了！”
    馬氏歎氣道：“唉！都說這隔代親，隔代親，這話可一點兒也不假！”
    她們今天也算是長見識了。
    小陳氏：“慣子不孝！哪裏有這麽由著小孩兒的？這不是在疼他，是在害他呢！”
    現在年紀小，還不覺得，等大了還得了。到那時，再想教育，可就晚嘍！
    不過，到底是旁人家的事，與他們無關，二人不過是閑聊感歎一下罷了。
    眼看著來往的人漸漸變少，而他們的麵條卻還有近三分之一沒有賣出去呢。
    有的人聽見吆喝，倒是也朝著這邊看了一眼。
    不過似乎是嫌太熱，到底還是沒有過來買。
    劉長福來接她們的時候，馬氏就跟他說了沒有棚子的事。
    “太曬了，有人倒是想買來著。不過咱們這桌子上頭也沒個遮蔽太陽的棚子，那些人就沒來買。”
    劉長福有些懊惱的拍著自己的額頭：“你要不說，我壓根沒想起這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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