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生意一做就是十來年的？不過是他自己騙自己罷了！”
    老劉頭歎息了一聲道。
    說到當年的事，好像就在不久前才發生過的似得。
    一眨眼的工夫，自己頭發白了，皺紋也布滿了整張臉。
    孫子一個個接一個的出生，就連這個小閨女，過了年也都有七歲了。
    真是歲月不饒人呐！
    至於方召遠的事情，老劉頭也是聽胡郎中說的。
    當年的方召遠見家境困難，父親又一味隻顧著自己吃喝，就連老家的田產都變賣了。
    最重要的是，他容不得姐姐唯一的孩兒，方召遠一氣之下就想帶著母親和小外甥搬出那個家，自立門戶。
    苦於囊中羞澀，他隻得另尋出路。
    可又哪裏有什麽出路呢，他從前也沒幹過啥活計。
    再說，憑著力氣混飯吃，養活他一人倒是可以，再想養活老娘和小外甥，可就不容易了。
    當然了，要是家裏的田地還在，有地裏的收成，再種上一些菜蔬。
    倒是可以省下不少的嚼用，再加上自己出去找找活，上個工，估計也勉強能夠過的下去。
    說一千道一萬，所有的一切都壞在了這方秀才身上。
    要不是他早早的就把田地賣出去，何至於到了這一步？
    現在說什麽都遲了，還是趕緊掙錢要緊。
    方召遠先是去進了一批女兒家用的頭繩絹花之類的小飾品在縣城賣了一陣子，生意倒是還不錯。
    主要他眼光好，賣的那些比較符合女兒家的審美。
    再加上嘴巴也還算利索，見到嬸子喊大姐，見到大姐就喊姐姐。
    那些個女人被他一喊，再一誇，就有點兒邁不開腿的意思。
    頭繩嘛，反正早晚都要用的，離不開，幹脆就買兩根回去備著唄！
    有了經驗後，方召遠幹脆在第二次進貨的時候買了些麵脂和胭脂之類的。
    一回生二回熟，之前光顧過他攤子的好些媳婦子都認得他了，因此這回都不用他怎麽推薦，她們就主動上門來買了。
    這擺攤的生意可謂被他做的爐火純青，隻是回去一算利潤，卻並沒有多少。
    隻夠平時維持一家四口吃喝的，主要他那個爹吃的不是一般的好。
    基本上自己賺的錢都不用隔夜就會被他搜刮去一部分。
    方召遠一咬牙，就準備到南方去找找門路。
    聽說那邊有好些稀奇的玩意兒，在這邊都不常見，價錢賣的也十分的昂貴。
    有人說是海外運進來的；也有人說是漁民從海裏打撈上來的。
    怎麽說的都有，到底是什麽個情況卻沒人能說得清。
    他就想著自己親自去瞧瞧，要是真的能在那邊進一批貨回來，在這邊再賣出去，估計能賺不少的錢！
    回家說了後英蓮自是不同意的，她膝下三個孩子沒了倆，如今就這麽一個小兒子，怎麽舍得他突然離開自己的身邊？
    可方召遠心意已決，也顧不得娘親的反對了。
    說完這話的第三天早上，他就收拾了一個包袱，自己出發了。
    到了南邊後，他曾經托人往家裏帶過一封書信。
    信上隻說自己一切都好，不日還要隨著友人一起出海，到時候就能帶著一大批的貨物回來。
    等到了那時，他就將帶回來的貨物運回他們縣城一部分，自己在街上租一間鋪麵，再賃一進小院，回頭把英蓮和輝哥兒都接過去住！
    英蓮接到信後，高興的不行。
    當時特意還往半邊村裏回來過一趟。
    和爹爹分享了這件大喜事。
    可惜，收到這封信後的幾個月裏，再也沒有傳來過方召遠的任何消息。
    他人好像徹底消失了一樣，毫無音訊。
    英蓮左等右等，提心吊膽的從春天到了冬天，從冬天又到了夏天。
    一年多的等待過後，她似乎終於明白兒子不會再回來了。
    外頭都在傳方召遠是隨著友人到了南方做生意，結果遭遇了強盜被人囊死了。
    也有說他是出海做生意被水淹死了。
    反正就是人沒了，不然怎麽會這麽長時間不回家來看看老娘的？
    眾說紛紜，而他們自己卻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哪怕是傳來消息說方召遠死在外頭了，也好過這樣毫無音訊啊！
    劉寧托著下巴聽老爹將當年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方召遠確實是出海了。
    隻是出海後到底遭遇了什麽，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現在是生是死，沒有人說得清楚。
    至於他們在州府見到的那人到底是不是方召遠，也沒有人知道。
    劉寧又想到了那家賣舶來品的店鋪，店掌櫃口中的“傳奇東家”倒是和這個故事的後半部分驚人的契合！
    就是不知道他的東家到底是啥人，失憶這麽長時間，當真一點兒從前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嗎？
    最可憐的當屬英蓮了，一個女人，幼年時就沒了娘親。
    嫁了個丈夫又是那樣的一個人。
    三個孩子如今死了兩個，還有一個也下落不明。
    不過這晚年生活倒是也過的去了。
    方秀才混賬了這麽多年，現在也隻得乖乖的在這小山村裏當個老實的教書匠。
    每天兢兢業業的教導著十多個孩子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不然胡郎中就敢停他的藥，並且不給他紮針！
    他要不想下半輩子都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就得好好的聽人安排，不能胡來。
    而輝哥兒這幾年隨著胡郎中行醫，似乎也學到了些本事。
    聽說他如今都能獨立開一些尋常病症的藥方了，也會一些簡單的針法。
    藥方就算了，畢竟都是書上寫的，隻是重量要根據病人的情況酌量增減。
    至於他的針法到底是怎麽練出來的，那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劉寧曾經邪惡地猜想過，估計是在方秀才身上一步步練出來的！
    一般人也不會放心這麽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在自己身上胡亂紮針。
    至於方秀才，他不想可也沒辦法啊。
    誰讓他現在徹底被人家捏住了七寸，不得不從。
    要麽就讓小外孫抖著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著各種穴位，要麽就不再有人給他紮針，那就隻能拖著一條徹底動不了的腿走路，自己選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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