翽翽有些心慌，急著問道，“什麽長成？師尊，大師兄，你們在說什麽呀？”
    華宸目光深沉地看著她，緩緩說了四個字，“赤鸞仙骨。”
    接下來，翽翽知道了更多的真相。
    原來兩百年前正魔大戰中，元凰受的傷比她想象中更重，筋脈盡斷、靈根枯竭、丹田碎裂、元嬰消散，身體比凡人還孱弱，玄澈尊者請了許多醫修大能為她診治，都沒什麽效果。
    醫修們勸玄澈尊者放棄，這樣的傷勢，根本沒有治的必要，也治不了，讓元凰安靜地過完餘生，盡量減少她的痛苦，才是對她最好的。
    玄澈尊者問她還有幾年？醫修們估量一番，說最多二十年。
    這時間太短，玄澈尊者無法接受，華宸暗戀元凰許久，也想傾盡全力保住她的命，元凰自己也不想死。
    於是，玄澈尊者命華宸照顧元凰，自己去了千淵閣，不眠不休看了三年藏書，終於創造出一個保住她性命的法門，借天回春術。
    具體來說，是將強者的生機，借渡給弱者。
    這法術唯有合體期大能可以施展，並且，因生機被強行截走，會大量損耗施術者的修為。
    但玄澈尊者自負修為高深，又對第一個徒弟深切關愛，因此並不介意被損耗。
    每隔十年，便為元凰施展一次。
    隻不過，借天回春術雖然可以保住元凰的命，也能讓她容顏依舊，卻不能修複她的靈根和丹田，她無法繼續修煉，心情十分煩悶。
    後來她知道了這法術的原理，更是不願意接受。
    她說，寧願自己身死，也不願再拖累師尊。
    玄澈尊者當然不可能看著她死，某日，忽然想起在千淵閣看到的一則奇聞，上古某位大能，幼時資質平平，甚至沒有靈根，他的父母為他盜取了別人的仙骨，成就了他威武霸道的一生。
    也許，仙骨能讓元凰恢複如初，甚至更上一層。
    但今時不同上古，仙骨極為罕見，當世能甄別者也就五六個，大部分修士，就算與身懷仙骨者同寢同食，也認不出來，身懷仙骨者自己也未必知道，最多能感覺自己修煉飛速，瓶頸極少。
    巧的是，玄澈尊者就是其中之一，他有辦法認出仙骨，還能分辨仙骨的種類。
    而且他還精通先天卦，能通過卦象算出仙骨位於何方。
    元凰得知後欣喜若狂，不再尋死覓活，安心接受借天回春術續命，等著玄澈尊者為她取來仙骨。
    這一等就是兩百多年，等得她漸漸失去了希望。
    每年九月九日子時，玄澈尊者都會卜上一卦，但都沒有，仙骨不存在於世間。
    直到十六年前，仙骨出現了，位於凡人界。
    正是翽翽。
    她所擁有的仙骨還不一般，是仙骨中的極品赤鸞仙骨。
    玄澈尊者覺得上天都在幫自己，此事定然能成。
    可惜翽翽年歲太小，仙骨尚未長成，便收為弟子帶回竹山峰。
    若想讓仙骨長得茁壯，必須在靈氣豐盈處修煉，但又不能修到築基，因為一旦築基，就很難抽取。
    最理想的狀況，是仙骨在煉氣大圓滿時長成。
    然而翽翽的仙骨太好，修煉起來一日千裏，雖盡力壓製，也在十六歲時煉氣大圓滿，又壓了三年，再也壓不住，再不築基便會爆體。
    好在仙骨也長到能抽取了。
    玄澈尊者便出手壓製住她暴亂的靈力，讓華宸為她解說個中內情。
    翽翽聽得滿臉是淚，幾疑夢中，絕望地問玄澈尊者和華宸，“在你們眼裏，我就是一味藥？！”
    華宸說，“這些年來，我們對你不薄。”
    翽翽隻覺滿心荒謬，叫道，“可你們對我好，是想取我仙骨！”
    華宸皺眉道，“那日你說過，願意幫阿凰！”
    翽翽的眼淚根本忍不住，“可你沒說，幫她的代價這麽重！”
    雖然除了修煉快，她不知道仙骨還有哪些好處，但聽名字也知道，仙骨，仙且不說，骨是骨頭，沒了骨頭，人還能活麽？
    縱然能活，隻怕也活不久，修煉更是別再妄想。
    這完全是用她的死，換元凰的生。
    她不願意！
    元凰再好，她也不認為自己比元凰低賤，沒道理為元凰做出這麽大的犧牲。
    “師尊，求您發發慈悲，放過我！”
    她隻是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又被他們養得單純，除了修煉，別的都不大會，隻能跪到玄澈尊者麵前，指望他看在十六年的師徒情份上，不要再打仙骨的主意。
    但玄澈尊者眼眸低垂，不言不動，就像一尊無悲無喜、高高在上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