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永帝死了一半的心又活了，目中也有了神采，激動地叫道，“妹妹！”
    九萬也微笑，“皇兄！”
    這位皇帝繼位之初，也曾雄心勃勃，勵精圖治，發誓要力挽狂瀾，再創大襄的輝煌。
    但現實讓他頭破血流，大襄皇朝存在了三百多年，各種問題到了臨界點，內部黑暗腐朽，外部豪族割據，再加上層出不窮的自然災害，已是病入膏肓，回天無力。
    別說他，資質再好的皇帝也玩不轉。
    認清形勢後，他幹脆選擇擺爛，快活一日是一日，怎麽好玩怎麽來，過足了昏君的癮。
    卻又擺爛得不徹底，偶爾詐屍似的掙紮一番，給臣民們找些麻煩。
    當下，他與早想謀朝篡位的崔家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中。
    平衡一旦被打破，結果會讓她喜聞樂見。
    熙永帝迫不及待問道，“妹妹這武功，是從小學的？家裏叔伯、兄弟們也會罷？不如叫來京城，朕委以重任！”
    秦家一個女子都這般了得，男子隻怕更厲害。
    他要提拔起來，對抗朝中世族！
    九萬搖頭，“我可不會武功，也無家傳，隻是來京城的途中，蒙北巍山君賞識，賜下了神力！”
    熙永帝：……你在講什麽故事？
    北巍山君又是哪位？他聽都沒聽過！
    九萬又笑道，“皇兄，今晚我留在宮中，明日你再召崔郎。”
    先讓崔家高興一晚。
    熙永帝自無不可，“成，咱們秉燭夜談！”
    他隻覺秦瑤玉就像一團迷霧，有很多事想問清楚。
    九萬：“……秉燭夜談就不必了，我想好好歇息。”
    除了賣夫這一樁，她跟狗皇帝可沒什麽好談的，隻需要他聽話。
    如果不聽，那他會有點慘。
    熙永帝還要再說，忽聽門外傳來蘭妃甜美的聲音，“陛下，臣妾親手蒸了桂花糯米糕，還熱乎著呢，望陛下賞臉品嚐。”
    “滾！”
    熙永帝怒道，“再敢來煩朕，就貶為庶人！”
    平日裏，他也享受蘭妃的溫柔小意，但現在有正事，哪有空跟她卿卿我我，耳鬢廝磨。
    蘭妃嚇了一跳，硬著頭皮道，“可，可這桂花糯米糕又香又甜……”
    熙永帝還要再罵，九萬揚聲道，“拿進來我嚐嚐！”
    蘭妃聽她聲音如常，鬆了口氣，又覺得有些奇怪，皇帝麵前，她怎麽敢做決定？更怪的是，皇帝竟然也無二話。
    不及細想，讓宮女推開門，自己端著梅花白瓷大盤，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抬頭看到九萬與熙永帝同坐主位，親親密密又衣飾整齊，又是一愣，這情形，與她想象的不同。
    ……她哪裏知道，熙永帝的頭顱才剛剛與地板有過更親密的接觸。
    將裝著桂花糯米糕的大盤擺到桌案上，強笑道，“崔少夫人，時辰不早，本宮便不留你了。”
    九萬：“也不晚。”
    這桂花糯米糕真不錯，色香味俱全，好吃。
    見她喜歡，熙永帝臉上浮起笑容，對蘭妃道，“你那些拿手的美味小食，都做一些來。”
    蘭妃：“……是。”
    熙永帝意氣風發，“從今日起，瑤玉便是朕的妹妹，大襄的長公主，好生伺候著！”
    他有好幾個妹妹，但都無甚大用，跟他也不是一條心。
    甚至夥著夫家為難他，可惡至極。
    蘭妃怔了會兒才趕緊道，“遵旨！”
    九萬抽空道，“陛下，今晚我便歇在寧馨宮，你去忙罷。”
    蘭妃心裏倒抽口涼氣，她膽子好大，敢跟皇帝這麽說話。
    還有，今晚歇在寧馨宮什麽意思？
    外命婦怎能夜宿宮中，名節還要不要了？
    她該回崔家啊！
    熙永帝：“也不忙……”
    九萬：“我的封號還沒擬呢，好好想一個。”
    熙永帝笑道，“也對，朕這就去辦。”
    令宮女太監們進來，抬走地上的兩個老太監，暈了死了都不能留在這兒礙瑤玉的眼。
    蘭妃猛然瞪大眼睛。
    她一直緊繃心神，現在才看到屋裏還有兩個人。
    ……這不是長喜、長福麽？
    兩個老閹狗心狠手辣，陰毒無比，這是怎麽了？
    皇帝又為何對秦瑤玉言聽計從？
    蘭妃有點茫然。
    出了寧馨宮，熙永帝長舒一口氣，手心裏捏著一把汗。
    他發現自己還是怕的，就算知道她站在自己這邊，也還是害怕。
    長喜、長福還活著，但這不是因為他們命大，是秦瑤玉手下留了情。
    這兩個當世頂尖的大內高手，在她麵前就像砧板上的魚，毫無掙紮之力，隻能任她宰割。
    所以他怎能不怕。
    若是調來禁軍用車輪戰，或者幹脆火攻，定然能弄死她。
    但他為何要那麽做？
    這是上天賜給他的刀！
    而崔家還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有這麽高的武功，也不知道她已經向他投誠。
    熙永帝麵露獰笑，轉身去書房。
    他會為她擬個最好的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