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文允嚇得都顧不上害怕了，飛跑到白絹布前，在某處填上自己的名字，“回稟陛下，微臣選禮部員外郎一職！”
    他原是光祿寺卿，職責與禮部有重合之處，料想應該能勝任。
    而且他往小裏選，能犯的錯也就小，不至於超出她的容忍。
    其他大臣也反應過來，一邊在心裏罵他狡詐，一邊趕緊選官，也都隻敢選小的。
    小官就這麽多，選完可就沒了！
    等眾臣全部選定，九萬又慢悠悠道，“諸位愛卿這般積極，朕深為感動，特賜一次修改的機會。”
    眾臣腹誹，我們選的都是自己所能接受的最小的官，還改什麽改。
    九萬：“朝臣空缺太多，不成樣子，也影響國事，朕將下詔求賢。爾等若都選小官，待賢士入朝，可就居於你們之上了。”
    眾臣的第一反應：那就讓他們上唄，求之不得！
    但是……真讓他們上，自己隻能在下方眼巴巴看著？
    真的甘心麽？
    ……不甘心。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是所有官宦共同的追求。
    要麽當年不入仕，既然入仕，豈能不力爭上遊？
    如果大家都怕死不爭也就罷了，齊齊躺平，不會有什麽心理負擔，要命的是總有人想爭。
    可以預料，她這求賢令一下，必然有人為了權勢地位、家族前程或者個人抱負，不顧自身安危拚一把。
    此時堂中這些人就會淪為墊腳石。
    而他們本來能夠搶占先機，卻因膽小當了縮頭烏龜。
    九萬補充道，“自選官職，僅此一回，朝廷往後任官，必定萬分慎重。”
    眾臣：……不用你說我們也知道，如果隨時都能任意選擇，豈不亂了套？
    往後想升官，肯定得像以前那樣一步一步往上爬，勞累不說，還未必能如願。
    仔細想來，女皇陛下雖然嗜殺成性、無比恐怖，但因瀆職而受到嚴懲，不是理所當然麽？
    曆朝曆代的皇帝，殺的貪官、庸官、賊官也不少。
    女皇陛下隻不過說得直接了一點。
    其實這也是好事兒，把話說在明處，免得臣屬胡亂猜疑，是一種坦蕩的品格。
    她還說了隻要族人與瀆職無關，便不誅族。
    這，這，如果忽略她之前殺了那麽多人，堪稱宅心仁厚。
    趙少煊、周靖、舒文允三人想得又更多一些，女皇陛下說過，他們從龍有功，會額外多給三次機會。
    等於拿了三枚免死金牌。
    那還怕個蛋啊，豁出去了！
    目光一對，趙少煊搶先出列，去白絹布前塗了自己的名字，重新寫在最上方，按捺住內心的激動，沉聲道，“啟稟陛下，微臣不才，願勉力一試，任中書省左丞相一職！”
    既然都是冒險，那不如當個最大的。
    中書省統領六部，左丞相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就算以後真的被殺，他這輩子也值了。
    周靖暗悔落後一步，“微臣願任職右丞相！”
    舒文允：……你們這麽大野心？！
    他可沒有。
    揚聲道，“陛下，微臣願為門下省侍中！”
    這才是真正的天子近臣呢。
    九萬欣慰地道，“三位愛卿公忠體國，當仁不讓，善，大善！”
    有他們三人做表率，其他大臣也都修改了自己的意向官職。
    九萬一眼掃過去，關鍵崗位都有人，班子勉強組建起來了，朝政應該能運轉。
    便正式下詔任命。
    隨後吩咐新任門下省侍中舒文允，速擬求賢令，明早就發出。
    舒文允高聲應下，“微臣遵旨！”
    這是他的第一項事務，必須辦得圓滿。
    散朝後，恭送女皇陛下離開鴻信宮，眾臣這才簇擁著新鮮出爐的左、右丞相往外走，都感覺渾渾噩噩，像在玩過家家。
    被外麵的涼風一吹，驀然清醒。
    改朝換代這就完成了？
    女皇帝這就登基了？
    他們這就高升了？
    ……咋那麽不真實呢！
    但等大家到了宣正門，看見巨獸沉睡般的定海大將軍，所有的不真實感就消失了。
    這不是夢，是正在進行的現實。
    天下有了首位女皇帝，而他們都是女皇帝的骨幹重臣。
    趙少煊威嚴地道，“諸位大人，老夫不想囉嗦，隻想提醒一句，女皇陛下殺伐果斷，是榮耀加身還是屍骨無存，全在諸位一念之間。不該有的異心，也最好別有，否則，休怪老夫不念同朝為官之情！”
    周靖則道，“女皇陛下賞罰分明，跟著她不會錯！”
    舒文允陰森森目視眾人，“若與陛下背道而馳，崔家便是前車之鑒！”
    他們與秦瑤玉現在同一條船上，綁得死死的，當然不希望這艘大船沉沒。
    眾臣苦笑，連道不敢。
    異心？
    這三人高看他們了，二十多健壯軍漢才搬得動的定海大將軍就在這兒，城外數萬屍首繼續在焚燒，縱有天大的膽子，也生不出異心這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