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三真神霄(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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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的雪落得很靜,青瓦上積起的白絨像被凍住的浪花。張楚嵐蹲在石榴樹下,手裏捏著塊從忘川渡帶回來的冰晶,裏麵封存著銀色麵具人最後的意識碎片——此刻正化作細小的光點,在冰晶裏緩緩流動,像條冬眠的魚。
“趙歸真說這玩意兒能當界標檢測儀。”王也裹著件軍大衣,手裏轉著個烤紅薯,熱氣在他鼻尖凝成白霧,“哪都通新研製的儀器測不出混沌殘留,就這冰晶靠譜,遇著不幹淨的東西會發光,顏色越深說明能量越強。”
馮寶寶坐在門檻上,正用斬魄刀削著根木簪,刀屑在雪地上堆成小小的山。她的動作突然停頓,目光越過院牆,落在胡同口的老槐樹上。樹杈間掛著個紅色的荷包,穗子上的鈴鐺沒有聲音,卻在雪光裏泛著與冰晶同源的光。
“那荷包…有混沌的味道。”馮寶寶的記憶紋路微微發亮,簪子的半成品在她掌心轉動,“很淡,混在年味裏,像糖裏摻了鹽。”
小疙瘩抱著本《異聞錄》從屋裏跑出來,書頁上的插畫正是胡同口的老槐樹,旁邊用朱砂寫著“年獸棲”三個字:“楚哥哥,書上說這附近每到除夕就丟孩子,找著的時候都傻愣愣的,手裏攥著同款荷包,像是被抽走了魂兒。”他指著插畫角落的批注,“這裏寫著‘以喜驅邪’,好像跟八奇技裏的‘拘靈遣將’有關。”
張楚嵐的觀測者印記突然發燙,他捏碎手中的冰晶,光點在雪地上組成個複雜的圖案——是八奇技創造者們畫的“鎮魂陣”,陣眼的位置,正好對著老槐樹的方向。他突然想起爺爺說過的話,混沌能量最怕“人氣”,尤其是過年時的喜樂之氣。
“看來今年除夕得在這兒過了。”張楚嵐拍掉身上的雪,往屋裏走,“趙歸真說哪都通送了年貨,得趕緊看看有沒有寶兒姐愛吃的草莓糖葫蘆。”
馮寶寶的眼睛亮了亮,跟在他身後,木簪的半成品別在發間,晃悠著像隻調皮的蝴蝶。王也和小疙瘩相視一笑,踩著雪跟進去,院門外的老槐樹下,紅色荷包的穗子輕輕晃動,在雪地裏投下道扭曲的影子。
除夕這天的胡同格外熱鬧,孩子們穿著新衣服在雪地裏放鞭炮,大人忙著貼春聯,炸丸子的香氣順著門縫鑽進來,混著煤爐的煙火氣,讓人心裏暖暖的。張楚嵐在院子裏貼福字,漿糊在手裏黏糊糊的,總也貼不端正。
“俺來。”馮寶寶接過福字,三兩下就貼得端端正正。她的指尖沾著漿糊,在張楚嵐鼻尖點了下,“像隻小花貓。”
王也蹲在煤爐邊煮餃子,鍋裏的白氣冒得老高,把他的眼鏡都熏模糊了:“碧蓮,你那福字貼反了,馮丫頭幫你正過來,你還不謝謝人家?”
小疙瘩抱著串糖葫蘆跑進來,山楂上的糖衣亮晶晶的,咬下去哢嚓作響:“楚哥哥,胡同口的李奶奶說,老槐樹今晚要‘顯靈’,讓俺們別出門。”他指著糖葫蘆,“這是她給的,說能驅邪。”
馮寶寶突然看向門外,老槐樹的方向傳來陣奇怪的響動,像有人在搖樹,又像無數人在低聲哭泣。她的斬魄刀從刀鞘裏滑出半寸,刀身的記憶紋路泛著微光:“它來了。”
胡同裏的鞭炮聲突然停了,孩子們的笑聲也消失了,隻剩下風吹過樹梢的嗚咽。張楚嵐抓起牆角的鐵鍬,金光咒在掌心流轉:“趙歸真的人呢?不是說在胡同口布防了嗎?”
王也的四盤殘片突然飛向門外,在院牆上組成防禦陣:“聯係不上,估計被那東西困住了。”他的臉色凝重起來,“這玩意兒能吸收聲音和氣息,是混沌能量結合‘年獸’傳說形成的怪物,專門在除夕偷孩子的魂兒。”
老槐樹下的紅色荷包突然炸開,化作無數道暗紫色的絲線,順著門縫窗隙往裏鑽。馮寶寶的斬魄刀劃出金色的弧線,將絲線一一斬斷:“它在模仿傳說,用人們的恐懼當養料。”
小疙瘩突然舉起糖葫蘆,糖衣在月光下泛著紅光,接觸到暗紫色絲線的瞬間,絲線發出滋滋的聲響,化作黑煙消散:“李奶奶說對了!糖葫蘆能驅邪!”
張楚嵐的觀測者印記穿透院牆,看見老槐樹下站著個巨大的黑影,身體由無數孩子的影子組成,每個影子的手裏都攥著個紅色荷包。黑影的頭頂,懸著顆黑色的晶體,正是混沌籽的變種,表麵刻著與忘川渡相同的紋路。
“它的核心在樹頂!”張楚嵐的金光咒化作光箭,射向老槐樹的樹冠。光箭在接觸黑影的瞬間突然消散,黑影發出低沉的笑,無數孩子的影子從它體內湧出,撲向四合院:“抓不到…抓不到…”
馮寶寶的記憶之力順著地脈蔓延,胡同裏家家戶戶的窗戶突然亮起燈,貼在門上的福字、春聯都泛起金光:“俺們的記憶裏…有比恐懼更強大的東西。”她的聲音順著金光傳遍胡同,“大家別怕,想想家裏的餃子,想想孩子的笑臉!”
王也的四盤殘片突然飛至胡同上空,組成個巨大的“喜”字:“風後奇門·喜樂陣!”無數煙花突然從陣中綻放,照亮了整個胡同,煙花的光芒裏,能看見趙歸真和哪都通的人正從地上爬起來,他們的身上沾著暗紫色的絲線,眼神卻逐漸清明。
“他娘的!這玩意兒還會裝神弄鬼!”趙歸真甩出電磁網,將最近的孩子影子罩住,“張楚嵐,王也,快毀了樹頂的晶體!”
張楚嵐的金光咒與馮寶寶的記憶之力融合,在雪地上組成個巨大的“福”字,金光將四合院籠罩其中。孩子影子撞在金光上,發出淒厲的慘叫,卻始終無法突破:“寶兒姐,用記憶之力引導煙花!”
馮寶寶的斬魄刀指向夜空,煙花的光芒突然改變方向,像無數支金色的箭,射向老槐樹頂的黑色晶體。晶體在煙花中劇烈震動,黑影發出痛苦的嘶吼,身體開始變得透明,露出裏麵包裹的、無數被偷走的孩子魂魄,正蜷縮著哭泣。
“不能毀了它!”張楚嵐突然大喊,觀測者印記讓他看清了真相,“晶體裏有孩子的魂魄!”
王也的四盤殘片突然改變陣型,將晶體包裹其中:“風後奇門·鎮魂!”銀色的氣流順著晶體紋路滲入,溫柔地剝離著混沌能量,“馮丫頭,用記憶之力安撫魂魄!”
馮寶寶的記憶之力化作無數隻金色的手,輕輕托起被剝離的魂魄:“別怕,俺們帶你們回家。”她的聲音像母親的呢喃,“想想媽媽做的餃子,想想爸爸貼的春聯,家就在前麵。”
魂魄們在記憶之力的引導下,順著金光飛回各自的家。黑影的身體隨著魂魄的離開逐漸消散,隻剩下樹頂的黑色晶體,在煙花的光芒中閃爍。張楚嵐的金光咒化作光繩,將晶體輕輕拽下,落在掌心。
晶體裏沒有混沌能量,隻有顆純淨的光點,像顆星星。小疙瘩伸手碰了碰,光點突然飛出,融入胡同裏最亮的那盞燈:“它好像…隻是想找個溫暖的地方。”
天快亮時,胡同裏的鞭炮聲再次響起,孩子們的笑聲比之前更響亮。趙歸真帶著哪都通的人清理現場,老槐樹上掛起了新的紅燈籠,李奶奶端著盤熱騰騰的餃子走進來,皺紋裏堆著笑:“早說過好人有好報,你們看這餃子,剛出鍋的。”
張楚嵐靠在門框上,看著馮寶寶和小疙瘩搶最後一個餃子,王也在旁邊笑著勸架,心裏突然暖暖的。觀測者印記微微發燙,他知道這不是結束,七界標之外還有無數異常點,混沌能量也從未真正消失,但此刻,他卻不再害怕。
馮寶寶突然遞過來半個餃子,熱氣騰騰的:“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張楚嵐咬了口,韭菜雞蛋餡的,是他最喜歡的味道。他看著馮寶寶沾著醋的嘴角,突然覺得,所謂的守護,不就是這樣嗎?守著身邊的人,守著一碗熱餃子,守著每個平凡卻溫暖的瞬間。
老槐樹上的紅燈籠在晨風中輕輕搖晃,樹下的雪地上,黑色晶體留下的印記正在融化,露出下麵新冒的草芽,在早春的寒意裏,倔強地泛著綠意。而在誰也沒有注意的、草芽的根部,一滴透明的水珠正緩緩滲入土壤,裏麵映著張楚嵐和馮寶寶的笑臉,像顆埋在土裏的種子,等待著春天的來臨。
這個除夕,沒有驚天動地的大戰,隻有守護平凡的溫暖。或許,這才是對抗混沌的終極武器——不是強大的術法,不是無畏的勇氣,而是對生活最樸素的熱愛,對身邊人的珍惜,對每個“現在”的守護。就像煤爐上咕嘟作響的餃子,就像鼻尖沾著的漿糊,就像雪地裏那串咬了一半的糖葫蘆,平凡,卻充滿力量。
開春的雨總帶著股黏糊勁兒,把龍虎山的石階潤得發亮。張楚嵐踩著青苔往上爬,手裏攥著張泛黃的請帖,邊角被雨水泡得發卷。請帖上的字跡龍飛鳳舞,是張之維的手筆,隻寫了“三月初三,天師府議事”八個字,卻讓觀測者印記燙了一路——這是甲申之亂後,八奇技傳承者第一次正式聚會,連隱居多年的“拘靈遣將”傳人都露了麵。
“碧蓮,等等!”王也背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踩著風後奇門的步點追上來,道袍下擺沾著泥點,“你說老老天師突然召集咱們,是不是為了忘川渡那事兒?”他拽開布包,裏麵露出半塊黑色晶體,正是從忘川渡帶回來的混沌籽殘片,“這玩意兒昨晚又亮了,顏色比上次深了三成。”
張楚嵐的視線越過雨幕,天師府的金頂在雲霧裏若隱若現,簷角的銅鈴被風吹得叮當響,節奏卻透著詭異的紊亂——那是能量共振的征兆,與七界標的頻率完全不同,像根錯入樂章的雜音。
“不止忘川渡。”他摸出懷裏的羅盤,指針正瘋狂打轉,針尖指向天師府深處的“鎮魔塔”,“馮寶寶說鎮魔塔裏的封印鬆動了,守塔的道士昨晚發了瘋,見人就喊‘它們要出來了’。”
兩人剛到山門,就撞見馮寶寶蹲在牌坊下,手裏把玩著顆透明的珠子,珠體裏裹著縷淡紫色的霧氣,正緩緩蠕動。小疙瘩趴在她腿上,數著來往道士道袍上的補丁:“寶兒姐,楚哥哥,剛才看見個穿黑袍的人進了天師府,臉遮得嚴嚴實實,手裏拿的幡子上畫著混沌籽的圖案。”
馮寶寶突然起身,珠子裏的霧氣劇烈翻騰:“是‘影閣’的人。”她的記憶紋路泛著冷光,“俺的記憶裏有他們——銀色麵具人沒死透時培養的死士,能鑽進影子裏殺人,最喜歡啃食術師的本源。”
天師府的大門虛掩著,門縫裏滲出股淡淡的血腥味。張楚嵐推開門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演武場的青石板上躺著十幾個道士,心口都有個黑洞洞的傷口,邊緣泛著暗紫色,顯然是被混沌能量侵蝕過。
“小心腳下。”馮寶寶的斬魄刀在掌心轉了個圈,刀身的記憶紋路照亮了地麵的影子,“他們在影子裏。”
話音剛落,演武場周圍的廊柱影子突然蠕動起來,化作無數道黑袍人影,手裏的幡子一抖,甩出暗紫色的鎖鏈,直取張楚嵐的觀測者印記。王也的四盤殘片瞬間組成防禦陣,銀色的氣流將鎖鏈彈開:“風後奇門·破影!”
氣流撕裂影子的刹那,黑袍人發出刺耳的尖嘯,身體在陽光下變得透明,卻依然能看清他們臉上的青銅麵具,與八奇技創造者們的同款,隻是眼睛的位置刻著“影”字。
“是用克隆體的殘軀改造的。”張楚嵐的金光咒劈斷根鎖鏈,鎖鏈落地的瞬間化作條黑色的蛇,吐著分叉的信子,“他們的本源裏混著馮寶寶的基因,所以能操控影子。”
馮寶寶的斬魄刀突然指向鎮魔塔的方向,塔頂的避雷針正冒著暗紫色的火花:“他們的目標是塔底的‘鎖靈盒’。”她的記憶之力順著地脈蔓延,“裏麵封著八奇技創造者們的惡念,要是被混沌能量激活,整個龍虎山都會變成第二個忘川渡。”
小疙瘩突然拽住張楚嵐的衣角,掌心的記憶印記亮得驚人:“楚哥哥,你看那些黑袍人的腳!”
張楚嵐低頭望去,果然發現黑袍人的腳踝處纏著半透明的絲線,絲線另一端埋在地下,順著石階蜿蜒,最終消失在鎮魔塔的入口。絲線的顏色與混沌籽的霧氣一模一樣,顯然在輸送能量。
“是活祭!”王也的四盤殘片飛射而出,斬斷最近的幾根絲線。絲線斷裂的瞬間,黑袍人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開始融化,“他們在用自己的本源喂養鎖靈盒!”
張之維的聲音突然從塔頂傳來,帶著天師府特有的威嚴:“孽障!敢在龍虎山撒野!”
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將半數黑袍人劈成飛灰。張之維踩著金光落在演武場中央,手裏的拂塵泛著銀光,眼神卻凝重得嚇人:“塔底的封印已經破了三成,必須有人下去重新加固,你們誰來?”
張楚嵐剛要應聲,馮寶寶卻按住他的手,斬魄刀指向鎮魔塔的陰影:“俺去。”她的記憶紋路與周圍的影子產生共鳴,“俺的本源能克製惡念,最合適。”
“俺也去!”小疙瘩往前一步,掌心的印記與馮寶寶的刀身相觸,“俺的血能淨化混沌,能幫姐姐。”
張之維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看張楚嵐和王也:“那你們守著塔外,別讓漏網之魚靠近。”他甩給張楚嵐一枚玉符,“這是天師府的‘鎮靈符’,關鍵時刻能護住心神,別被惡念衝了腦子。”
鎮魔塔的石階又陡又窄,牆壁上的油燈忽明忽暗,照得影子在地上扭曲,像在跳舞。馮寶寶走在前麵,斬魄刀的光芒劈開濃重的霧氣,霧氣裏隱約能聽見哭喊、獰笑、求饒,都是八奇技創造者們被封印的惡念。
“別聽它們的。”小疙瘩攥緊馮寶寶的衣角,掌心的印記燙得像團火,“守村人說,惡念最喜歡騙意誌不堅定的人。”
走到塔底時,濃重的血腥味差點讓人作嘔。地麵上畫著個巨大的血色陣法,鎖靈盒就在陣法中央,盒身的符文已經褪色,露出裏麵翻滾的暗紫色霧氣。十幾個黑袍人圍著盒子跪坐,身體正在逐漸透明,顯然快要被能量吸幹。
“還來得及。”馮寶寶的斬魄刀插進陣法邊緣,記憶紋路順著刀身蔓延,將血色陣法暫時凍結,“小疙瘩,用你的血畫‘守靈陣’,俺來淨化惡念。”
小疙瘩咬破指尖,鮮血滴在地上,立刻化作金色的紋路。他剛畫到第三筆,鎖靈盒突然劇烈震動,盒蓋崩飛的瞬間,無數張扭曲的臉從裏麵湧出來——有的是青銅麵具人,有的是銀色麵具人,還有的長著張楚嵐和馮寶寶的臉,卻帶著猙獰的笑。
“終於…出來了!”最前麵的青銅麵具人發出刺耳的笑,伸手抓向馮寶寶,“用你的本源當容器,我們就能真正複活了!”
馮寶寶的斬魄刀劃出銀色的弧線,記憶紋路在空氣中組成個巨大的“護”字:“你們不是他們。”她的聲音異常平靜,“你們隻是被遺忘的恐懼,成不了氣候。”
金色的守靈陣與銀色的護字紋交織,將惡念困在中央。小疙瘩的鮮血順著紋路流動,所過之處,暗紫色的霧氣紛紛退散。但更多的惡念從鎖靈盒裏湧出來,像潮水般衝擊著屏障,馮寶寶的額頭滲出冷汗,斬魄刀的光芒明顯黯淡下去。
“姐姐,俺們的記憶!”小疙瘩突然大喊,將自己與馮寶寶相處的記憶注入守靈陣,“用溫暖的記憶對抗它們!”
馮寶寶猛地睜眼,無數記憶碎片從刀身湧出——張楚嵐在秦嶺給她烤紅薯的煙火氣,王也在四合院煮餃子的白汽,小疙瘩在東海撿貝殼的笑聲。這些帶著溫度的畫麵像陽光穿透烏雲,惡念的衝擊瞬間減弱,扭曲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塔外突然傳來震天的巨響,觀測者印記的光芒穿透塔頂,與守靈陣產生共鳴。馮寶寶知道,是張楚嵐和王也在外麵發動了全力,用七界標的能量支援她們。
“結束了。”馮寶寶的斬魄刀刺入鎖靈盒,記憶紋路順著刀刃纏繞而上,將整個盒子包裹,“你們該回到該去的地方了。”
守靈陣在此時達到頂峰,金色的光芒將惡念徹底淨化,鎖靈盒重新合上,表麵的符文比之前更加明亮。黑袍人的絲線全部斷裂,癱在地上化作黑色的灰燼,隻有青銅麵具還保持著形狀,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小疙瘩癱坐在地,掌心的記憶印記已經變成淡淡的粉色:“姐姐…俺們做到了。”
馮寶寶剛要說話,突然注意到鎖靈盒的底部刻著行小字,是張懷義的筆跡:“惡念生於執念,執念起於守護——八奇技本無善惡,端看用者之心。”
塔外的陽光順著裂縫照進來,落在字跡上,泛著溫暖的光。馮寶寶突然笑了,她終於明白,所謂的惡念從來不是外來的,而是藏在每個人心裏的影子,就像混沌與光明,本就是一體兩麵。
走出鎮魔塔時,張楚嵐正靠在塔門上,觀測者印記還在微微發燙。他看到馮寶寶發間的銀絲又多了幾根,卻在陽光下閃著溫柔的光,突然覺得那些銀絲不是歲月的痕跡,是勳章。
“搞定了?”張楚嵐伸手想幫她拂去肩上的灰。
馮寶寶卻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記憶紋路上:“張楚嵐,俺們回家吧。”
王也背著布包走過來,裏麵的黑色晶體已經變得半透明:“老老天師說,以後每月初三都聚一次,算是八奇技傳承者的‘家庭聚會’。”他的嘴角掛著揶揄的笑,“看來以後想偷懶都難了。”
小疙瘩抱著顆剛從地上撿的青銅麵具,正用布擦拭上麵的灰:“楚哥哥,這麵具送給你吧,上麵的紋路能當觀測者印記的增幅器。”
張楚嵐接過麵具,確實感覺到觀測者印記的力量增強了幾分。他抬頭望向天師府的金頂,雨已經停了,陽光穿過雲層,在瓦片上灑下金光,簷角的銅鈴恢複了清脆的響聲,像在唱一支安心的歌。
下山的路上,張楚嵐突然想起張之維說的話:“混沌能量就像野草,拔了還會再長,但隻要守住心裏的那片田,就不怕它泛濫。”此刻終於明白,所謂的守護從來不是一勞永逸的戰鬥,是柴米油鹽的日常裏,對初心的堅守;是風雨同舟的歲月裏,對彼此的信任;是每次危機過後,依然能笑著說“回家”的勇氣。
馮寶寶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山道旁的野花,紫色的花瓣上還沾著雨珠:“張楚嵐,你看,像不像記憶紋路的顏色?”
張楚嵐蹲下來,看著那朵在風裏搖晃的野花,突然笑了。他知道,隻要這朵花還在,隻要身邊的人還在,無論未來有多少混沌籽,多少黑袍人,多少藏在陰影裏的惡念,他們都能像此刻這樣,踩著雨後的陽光,堅定地走下去。
山腳下的桃花開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像雪又像雲。張楚嵐的觀測者印記輕輕發燙,不是預警,更像種溫柔的回應——回應著這片土地的生機,回應著身邊人的溫度,回應著每個平凡卻珍貴的現在。
而在誰也沒有注意的桃樹下,那枚從鎮魔塔帶出來的青銅麵具,正靜靜地躺在花瓣裏。麵具的眼窩深處,有縷極淡的金色光芒在緩緩流動,與之前的暗紫色混沌不同,這光芒裏混著記憶紋路的銀、守靈陣的金、觀測者印記的暖,像顆正在孕育的種子,在春風裏,等待著下一次綻放。或許,這才是混沌的終極歸宿——不是被消滅,而是被理解、被接納,最終化作守護的力量,融入這片我們深愛的土地。
入夏的蟬鳴裹著熱浪,把湘西密林蒸得像口大蒸籠。張楚嵐撥開擋路的藤蔓,汗水順著下頜線往下滴,砸在胸前的青銅麵具上——這是從龍虎山帶回來的那件,此刻正泛著與體溫相近的溫度,麵具眼窩的金光與觀測者印記隱隱共鳴,指引著前方的能量源。
“還有三裏地。”馮寶寶走在前麵,碎花裙的下擺沾著草汁,手裏的斬魄刀卻始終幹爽,刀身的記憶紋路映出密林深處的景象:棵需要三人合抱的老榕樹,樹幹上纏著暗紫色的鎖鏈,樹根處滲出的液體在地麵匯成小溪,溪水裏漂浮著無數細小的黑色晶體,正是混沌籽的幼苗。
王也背著小疙瘩,四盤殘片在他頭頂旋轉,帶起的微風勉強驅散些暑氣:“哪都通的衛星圖顯示,這樹十年前還隻是根小樹苗,半年內突然長到這麽粗,顯然是混沌能量催的。”他拍了拍小疙瘩的後背,“小家夥,你的記憶印記有反應沒?”
小疙瘩的掌心貼著王也的道袍,印記的光芒忽明忽暗:“裏麵有好多聲音在哭,像被樹纏住的魂魄。”他突然指向左前方,“那邊的能量最亂,像是有東西在啃樹根。”
馮寶寶的記憶之力順著地脈蔓延,老榕樹的輪廓在她意識裏逐漸清晰——樹幹裏藏著個巨大的空洞,空洞中央懸浮著顆人頭大小的黑色晶體,無數根須像血管般與晶體相連,而晶體表麵,裹著層半透明的薄膜,隱約能看見八奇技創造者們的虛影在裏麵掙紮。
“是‘聚靈棺’。”張楚嵐的觀測者印記驟然發燙,想起爺爺日記裏的記載,那是八奇技創造者們為封存過剩力量造的容器,後來不知所蹤,“沒想到被混沌能量寄生了,現在成了孕育新混沌籽的溫床。”
密林深處突然傳來哢嚓聲,像是樹枝斷裂,又像是骨頭被嚼碎。馮寶寶的斬魄刀瞬間出鞘,刀身的記憶紋路在前方織成光網:“影閣的人比咱們先到。”
光網接觸到陰影的刹那,無數道黑袍人影從樹後竄出,手裏的幡子一抖,甩出的鎖鏈不再是暗紫色,而是泛著金屬光澤的銀灰色,鏈節上刻著的符文與聚靈棺同源:“張楚嵐,馮寶寶,好久不見。”為首的黑袍人摘下麵罩,露出張與徐四極為相似的臉,隻是左眼是隻機械義眼,閃爍著紅光,“我是影閣第七衛,奉閣主之命,來取聚靈棺。”
張楚嵐的瞳孔驟縮——這張臉他在記憶碎片裏見過,是徐四在另一個平行宇宙的投影,那個時空的徐四被混沌能量侵蝕,親手殺了徐三,最後成為影閣的死士。
“你不是他。”馮寶寶的斬魄刀劃出銀色弧線,光網瞬間收緊,“你隻是偷了他的樣子和記憶,連他抽煙的牌子都記錯了。”
機械眼黑袍人發出刺耳的笑,鎖鏈突然分裂成無數細針,穿透光網直取馮寶寶的記憶紋路:“是不是又有什麽關係?能殺了你們就行!”
王也的四盤殘片突然組成“困”字卦,銀色氣流在黑袍人腳下匯成漩渦:“風後奇門·地縛!”他的聲音帶著冷意,“敢冒充徐家的人,今天讓你知道什麽叫規矩。”
漩渦轉動的瞬間,地麵突然裂開,無數榕樹須根從地下鑽出,像毒蛇般纏住黑袍人。但那些銀灰色鎖鏈卻逆勢而上,竟開始吸收須根裏的混沌能量,鏈節上的符文越來越亮:“沒用的,我們已經與聚靈棺共鳴,這些根須就是我們的武器!”
小疙瘩突然咬破舌尖,將血噴在地麵。金色的血液順著裂縫滲入地下,所過之處,須根上的暗紫色迅速褪去,露出原本的深褐色:“俺的血能切斷你們的聯係!”他的掌心記憶印記貼在地麵,“守村人說,萬物有靈,這樹也不想被混沌控製!”
老榕樹突然劇烈搖晃,樹葉嘩嘩作響,像是在回應小疙瘩的話。樹幹上的暗紫色鎖鏈開始崩裂,樹根處的黑色晶體幼苗紛紛炸裂,化作無害的飛灰。機械眼黑袍人的臉色驟變,鎖鏈上的符文迅速黯淡:“不可能!混沌能量怎麽會……”
“因為你不懂。”張楚嵐的金光咒與青銅麵具共鳴,在半空組成巨大的“鎮”字,“這樹不是你的武器,是被你綁架的受害者。”他的觀測者印記穿透樹幹,與空洞裏的聚靈棺產生共鳴,“八奇技創造者們的意誌還在,它們在反抗!”
樹幹上的裂縫突然擴大,露出裏麵的空洞。聚靈棺表麵的薄膜正在閃爍,八奇技創造者們的虛影用力撞擊著薄膜,與外麵的金光、銀氣、金血形成呼應。機械眼黑袍人的鎖鏈突然寸寸斷裂,他發出驚恐的尖叫,身體開始透明:“閣主不會放過你們的!”
黑袍人化作黑煙消散的瞬間,聚靈棺的薄膜終於裂開,八奇技創造者們的虛影化作流光飛出,融入老榕樹的枝葉。原本扭曲的樹幹逐漸舒展,樹葉重新變得翠綠,樹根處滲出的液體也清澈起來,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
張楚嵐伸手觸碰樹幹,觀測者印記與樹紋產生共鳴,無數記憶碎片湧入腦海——那是聚靈棺被混沌寄生的全過程:十年前,個穿中山裝的老者將聚靈棺埋在這裏,他的左眼戴著青銅麵具,正是銀色麵具人的殘魂;半年前,影閣的人用活人獻祭,激活了棺內的混沌能量,才讓榕樹瘋長。
“是銀色麵具人的後手。”馮寶寶的斬魄刀輕輕敲擊聚靈棺,棺身的符文重新亮起,“他知道自己的意識碎片撐不了多久,就培養了影閣,用平行宇宙的投影當棋子。”
王也蹲在樹根處,指尖劃過清澈的液體:“這水帶著界標的能量,看來聚靈棺吸收的混沌能量,已經被八奇技創造者們淨化了。”他突然指向液體表麵,那裏映出的天空有些扭曲,“但這樹好像成了新的界標,連接著三個平行宇宙的湘西。”
小疙瘩的掌心印記突然發燙,他指著樹頂的方向:“有東西過來了!不是影閣的人!”
三道身影從樹頂的扭曲空間裏走出,都是穿著哪都通製服的“張楚嵐”,隻是有的缺了條胳膊,有的左眼是機械義眼,有的懷裏抱著個昏迷的“馮寶寶”。為首的獨臂張楚嵐舉起槍,槍口卻沒有對準他們:“我們是來幫忙的,影閣的主力在攻擊主宇宙的界標,需要你們去支援。”
張楚嵐的觀測者印記劇烈震動,他看清了對方記憶裏的畫麵——三個平行宇宙的界標已經崩塌,影閣閣主正帶著聚靈棺的核心,衝擊主宇宙的七界標樞紐,那是個戴著銀色麵具的女人,臉與馮寶寶一模一樣,卻有著機械義眼。
“她是誰?”馮寶寶的斬魄刀微微顫抖,記憶紋路裏找不到這個女人的信息。
獨臂張楚嵐的聲音低沉下來:“是所有平行宇宙裏,被混沌能量徹底吞噬的你。她集合了所有‘失敗品’的力量,想在主宇宙完成最終融合,成為新的原初存在。”
老榕樹突然劇烈搖晃,樹幹上的符文組成個巨大的傳送陣:“它在催我們。”機械眼張楚嵐推了推眼鏡,“我們三個留下守住這棵樹,你們去樞紐,坐標在昆侖山的‘斷龍台’。”
張楚嵐看向馮寶寶,她的眼神裏沒有猶豫,隻有堅定:“去吧。”
王也的四盤殘片已經融入傳送陣:“碧蓮,記住,無論遇到什麽,別懷疑彼此。”他拍了拍小疙瘩的頭,“看好你楚哥哥,別讓他耍小聰明。”
傳送陣啟動的瞬間,張楚嵐回頭望了眼——三個平行宇宙的自己正背對著他們,槍口對準樹外的陰影,老榕樹的枝葉在他們身後展開,像道堅不可摧的屏障。他突然明白,所謂的守護從來不是孤軍奮戰,而是無數個時空的“我們”,在各自的戰場,做著同樣的選擇。
昆侖山的雪終年不化,斷龍台的裂縫裏噴出的不是寒氣,而是灼熱的混沌能量,將周圍的積雪融成蒸汽。七界標的樞紐就懸在裂縫中央,是顆籃球大小的光球,表麵的符文正在被暗紫色侵蝕,像塊融化的冰糖。
銀色麵具女人就站在光球前,她的機械義眼閃爍著紅光,手裏把玩著聚靈棺的核心碎片:“終於來了。”她的聲音裏混著無數個馮寶寶的聲線,“我等這一天,等了無數個輪回。”
馮寶寶的斬魄刀指向她的機械義眼:“你不是俺。”
“我是所有的你。”銀色麵具女人摘下麵具,露出張完美卻空洞的臉,“是被張楚嵐放棄的你,是被混沌吞噬的你,是在每個平行宇宙裏,沒能等到結局的你。”她的指尖劃過樞紐光球,“現在,我要讓所有的‘我們’融為一體,再也不會分開。”
張楚嵐的觀測者印記與青銅麵具共鳴,金光咒化作無數光箭,射向樞紐光球周圍的混沌能量:“她在說謊!她想吸收所有平行宇宙的‘馮寶寶’,徹底抹殺你的存在!”
銀色麵具女人發出尖銳的笑,機械義眼射出激光,將光箭全部擊碎:“說謊?你敢說在某個瞬間,你沒後悔過遇見她?沒覺得她是你的累贅?”她的身影突然分裂成無數個馮寶寶,有的穿著碎花裙,有的穿著哪都通製服,有的渾身是血,“看看這些你!看看她們的結局!”
王也的四盤殘片組成防禦陣,將張楚嵐和馮寶寶護在中間:“別信她的!這些都是被扭曲的記憶!”
馮寶寶卻突然走出防禦陣,斬魄刀插在地上,記憶紋路在她周圍展開,形成個巨大的圓:“俺知道她們是誰。”她的聲音平靜得驚人,“她們是俺的恐懼,俺的遺憾,俺的不甘。但俺也是她們——是被張楚嵐拚了命保護的俺,是在歸墟嶼守住界標的俺,是在每個時空裏,都沒放棄過的俺。”
記憶紋路組成的圓突然擴大,將所有分裂的馮寶寶虛影包裹其中。那些虛影在圓內劇烈掙紮,卻逐漸變得透明,露出裏麵微弱的金光——那是每個“馮寶寶”心底,從未熄滅的守護之光。
“不可能!”銀色麵具女人的機械義眼紅光爆閃,聚靈棺核心碎片突然炸裂,暗紫色的混沌能量如潮水般湧向樞紐光球,“我才是最終形態!我才是歸宿!”
張楚嵐的觀測者印記與青銅麵具完全融合,八奇技的力量順著血脈奔湧——他看到了爺爺與馮寶寶初遇的雪夜,看到了八奇技創造者們封印原初存在的決絕,看到了每個平行宇宙裏,“他們”在最後一刻都選擇相信彼此。
“歸宿不是融合,是共存。”張楚嵐的金光咒與馮寶寶的記憶紋路交織,在樞紐光球周圍組成個雙螺旋,“就像光與影,就像你與我,就像每個平行宇宙的我們,各自精彩,卻從未分離。”
雙螺旋旋轉的瞬間,所有被吞噬的界標能量逆流而上,混沌能量在金光與銀光中逐漸沉澱,化作顆顆透明的晶體,像星星般圍繞著樞紐光球。銀色麵具女人的身體在雙螺旋中逐漸透明,機械義眼的紅光慢慢熄滅,露出裏麵溫柔的、屬於馮寶寶的棕色瞳孔:“原來…是這樣…”
她的身影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每個馮寶寶的虛影。那些虛影不再掙紮,而是朝著張楚嵐和馮寶寶揮手,隨後化作光帶,飛回各自的平行宇宙。樞紐光球重新變得明亮,表麵的符文流轉著七彩的光,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穩定。
馮寶寶撿起地上的聚靈棺核心碎片,碎片已經變得透明,裏麵映著無數個牽手的剪影。她將碎片遞給張楚嵐,掌心的溫度透過碎片傳遞過來:“張楚嵐,俺們回家吧。”
王也靠在斷龍台的岩石上,四盤殘片在他掌心轉著圈:“回家前得先去湘西,那三個‘你’還在老榕樹下等著呢。”他看著遠處逐漸清晰的平行宇宙通道,“估計以後得常串串門了,隔壁時空的徐三徐四說,他們那的烤鴨比北京的好吃。”
小疙瘩抱著塊從樞紐光球上掉下來的碎片,在雪地上畫著全家福,畫上多了三個陌生的“張楚嵐”:“楚哥哥,以後是不是能看見好多好多姐姐和你?”
張楚嵐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觀測者印記的金光與馮寶寶的記憶紋路在陽光下交織,形成道溫暖的光帶,連接著腳下的土地與遙遠的星空。他知道,這不是終點,影閣或許還有餘黨,混沌籽可能還在某個角落發芽,平行宇宙的通道也未必永遠穩定。
但此刻,看著身邊的馮寶寶,看著遠處嬉笑的王也和小疙瘩,看著雪地裏那幅畫滿了“我們”的全家福,他突然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還在一起,還能並肩麵對所有未知,還能在每個清晨醒來時,笑著說“今天也請多指教”。
下山的路被夕陽染成金紅色,馮寶寶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天邊的火燒雲:“張楚嵐,你看,像不像龍虎山的晚霞?”
張楚嵐抬頭望去,雲朵的形狀確實像極了那年在龍虎山,他們並肩看過的晚霞。他低頭看向馮寶寶,她的發間雖然有了銀絲,眼角的細紋卻比任何風景都要動人。
在他們身後,昆侖山的雪地上,那枚從樞紐光球上掉下來的碎片,正靜靜地躺在雪裏,吸收著日月精華。碎片的核心處,有個小小的、正在發光的觀測者印記,印記周圍纏繞著記憶紋路的銀、風後奇門的藍、守村人血脈的金,像個微縮的宇宙,在寂靜的雪山裏,等待著下一次日出。或許這就是所有故事的最終答案——守護不是消滅差異,而是接納不同,讓每個平行宇宙的“我們”,都能在各自的時空裏,活出屬於自己的、平凡又偉大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