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三一同歸(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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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虎山的金光屏障在根須的撞擊下劇烈震顫,符文如碎金般剝落,露出下麵青灰色的山體。張之維的額角滲出細汗,維持這樣規模的護罩對炁的消耗極大,他能感覺到丹田的炁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就像被戳破的皮囊。
    “師父,我來幫您!”左寶華將玉佩按在屏障上,三一門的本命炁順著掌心湧入,與金光交織成淡紅色的光紋。那些光紋沿著山體蔓延,在岩壁上勾勒出古老的符文——那是左若童刻在龍虎山的後手,當年他與張之維的師父約定,若三一門遭遇不測,便以雙方法陣共抗外敵。
    陸瑾也將炁注入屏障,他的炁不如張之維雄厚,卻帶著股韌勁,像陳年的老藤,緊緊攀附著金光與紅光,填補著不斷出現的裂痕。“左師伯當年說,這陣法叫‘雙生守’,需龍虎山的陽剛與三一門的柔韌相濟,才能發揮最大威力。”他喘著粗氣,腿上的舊傷在高強度運炁下隱隱作痛,“沒想到今天真能用上。”
    小石頭蹲在一旁,將陽藿的花瓣一片片摘下,撒在屏障的根基處。黃色的花瓣接觸到金光,立刻化作細小的火星,順著符文的紋路遊走,在根須撞擊的位置燃起微不可見的火苗——那是極陽的火種,雖不能立刻燒毀根須,卻能削弱它們的陰寒,為屏障爭取喘息之機。
    山後的陰寒之氣越來越濃,已經能看到一團翻滾的黑霧,黑霧中伸出無數隻蒼白的手,正朝著屏障的薄弱處抓來。那些手的指甲上塗著黑色的蔻丹,與假左若童的招式如出一轍,卻帶著更恐怖的壓迫感——仿佛每一次抓撓都能撕裂空間,將人的魂魄直接拽入深淵。
    “是‘蝕魂爪’。”張之維的聲音帶著凝重,“氣門的禁術,練到極致能直接攻擊元神。看來這位門主比假左若童厲害得多。”
    黑霧中傳來一陣蒼老的笑聲,像生鏽的鐵片在摩擦“張道長好眼力。老夫氣門門主,錢通。當年沒能留住你,倒是讓你成了氣候。”
    “錢通?”陸瑾突然想起什麽,“二十年前,在蘇州擂台上用陰招傷了三一門七位弟子的那個錢通?”
    黑霧中的笑聲更響了“陸老爺子記性不錯。可惜啊,當年沒能把你們三一門一網打盡,讓左若童那老東西留下了這麽多麻煩。”他頓了頓,聲音突然變得尖銳,“不過沒關係,今天正好一起清算——龍虎山、三一門、還有那些妄圖插手的門派,都得給我陪葬!”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山下的根須突然加速蔓延,被控製的異人開始撞擊屏障,其中幾個穿著武當道袍的弟子竟使出了太極勁,將屏障的金光引向自身,再用陰寒的炁扭曲反彈——那是被篡改的招式,既保留了太極的圓融,又帶著屍根的陰毒,每一次撞擊都讓屏障的符文黯淡一分。
    “他們在學各大派的招式!”左寶華的聲音帶著驚慌,“母株吸收了太多人的炁,連功法都能模仿!”
    張之維突然收回部分炁,將金光凝聚成數道金鞭,朝著黑霧中最密集的地方抽去。金鞭穿過根須的縫隙,在黑霧中炸開,卻隻激起一陣漣漪,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
    “沒用的。”錢通的聲音帶著嘲弄,“老夫的‘霧隱身’,能吸收一切炁的攻擊。你們就乖乖等著屏障破碎,成為母株的養料吧。”
    陸瑾突然指向山下“快看那些被控製的弟子!”
    眾人望去,隻見那些被屍根控製的異人眉心都有個黑色的光點,光點隨著根須的蠕動而閃爍,像是某種印記。當金鞭炸開時,光點會劇烈收縮,異人也會發出痛苦的嘶吼——那是他們的元神在反抗。
    “他們還有意識!”左寶華的眼睛亮了,“破境的關鍵不是母株,是他們!隻要喚醒被控製的人,母株就會失去力量!”
    張之維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對!屍根靠吞噬元神壯大,隻要元神蘇醒,反噬就會讓母株崩潰!”他轉向陸瑾,“陸老爺子,你還記得‘清心咒’的完整版嗎?用炁唱出來,能喚醒被壓製的元神!”
    陸瑾點點頭“記得!當年左師伯教過我,說是三一門的鎮派心法!”
    他深吸一口氣,運起全身的炁,聲音穿透屏障,在山穀間回蕩。那不是普通的咒語,而是帶著三一門柔韌炁息的歌謠,每個音符都像春日的細雨,溫柔地衝刷著被陰寒籠罩的元神。
    起初沒有任何反應,被控製的異人依舊在撞擊屏障。但隨著左寶華加入合唱,玉佩的紅光與歌聲共鳴,那些眉心的黑點開始劇烈閃爍,有幾個修為較淺的弟子突然停下動作,抱著頭痛苦地嘶吼,黑色的根須從他們身上緩緩退去——他們醒了!
    “有用!”小石頭高興地跳起來,也跟著哼起不成調的旋律,他的聲音雖然稚嫩,卻帶著純粹的陽氣,竟也讓幾個被控製的普通人恢複了神智。
    錢通的笑聲戛然而止,黑霧突然變得狂暴“找死!”無數隻蝕魂爪從黑霧中伸出,不再攻擊屏障,轉而抓向那些蘇醒的人,指甲劃破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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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之維立刻將金鞭化作光網,護住蘇醒的人。蝕魂爪撞在光網上,發出滋滋的響聲,黑色的霧氣與金色的光芒相互腐蝕,冒出刺鼻的白煙。
    “寶華,教他們破境!”張之維大喊,“讓他們用自己的元神對抗屍根!”
    左寶華立刻對著蘇醒的人大喊“集中精神!想你們最在乎的人!最想守護的事!執念能生屍根,也能克屍根!”
    一個剛蘇醒的武當弟子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了師父教他太極時說的話“太極不是為了打人,是為了護人。”他閉上眼睛,雙手緩緩畫圓,炁不再被屍根牽引,反而順著經脈流轉,將殘留在體內的根須一點點逼出體外——他的炁依舊帶著太極的圓融,卻多了股不屈的韌性,那是屬於他自己的元神之力。
    越來越多的人蘇醒過來,他們來自不同的門派,有著不同的功法,卻在這一刻用同樣的方式對抗屍根有佛門弟子默念心經,佛光在掌心凝聚;有儒家書生吟誦論語,浩然正氣化作利劍;甚至有幾個全性的妖人,也用他們獨有的桀驁炁息掙脫了控製——他們或許理念不同,卻在“活下去”的執念上達成了一致。
    母株的根須開始劇烈顫抖,失去元神滋養的部分迅速枯萎,露出下麵褐色的土壤。山下的黑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那些尚未蘇醒的人也停下了攻擊,眉心的黑點忽明忽暗,顯然在掙紮。
    “不可能!”錢通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黑霧突然收縮,化作一道黑色的光柱,直刺張之維的眉心,“我要殺了你!”
    張之維沒有躲閃,反而迎著光柱走去。金光在他周身凝聚成一尊巨大的虛影,那是龍虎山曆代祖師的法相,手持拂塵,眼神威嚴,仿佛能看透世間一切虛妄。
    “逆生三重,融境。”張之維的聲音與法相共鳴,帶著股跨越時空的厚重,“你練的從來不是霧隱身,是用無數元神煉製的‘竊魂術’——那些被你吞噬的人,正在你的炁裏哭呢。”
    黑色的光柱撞上法相,瞬間被金光吞噬。黑霧中傳來錢通淒厲的慘叫,無數道虛影從黑霧中掙脫,朝著四麵八方散去——那是被他囚禁的元神,在清心咒的感召下重獲自由。
    黑霧迅速稀薄,露出裏麵錢通的真身——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團纏繞著無數根須的骨架,顱骨的眼眶裏燃燒著綠色的火焰,正是屍根母株的核心!
    “原來你早就和母株融為一體了!”陸瑾恍然大悟,“假左若童隻是你的傀儡,真正在操控一切的是你!”
    骨架發出桀桀的怪笑“沒錯!老夫早在五十年前就和母株共生了!三一門、氣門、甚至整個異人界,都是我養肥母株的養料!今天,就讓龍虎山成為最後的祭品吧!”
    他猛地張開雙臂,已經退去的根須突然瘋長,從四麵八方湧向龍虎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密集,帶著玉石俱焚的瘋狂。屏障上的符文在根須的擠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眼看就要碎裂。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呐喊。眾人望去,隻見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支龐大的隊伍,為首的是個熟悉的身影——張懷義!他身後跟著的不僅有異人界各大派的高手,還有穿著軍裝的士兵,手裏拿著能釋放陽火的特製武器。
    “我把救兵帶來了!”張懷義的聲音穿透戰場,雷炁在他周身炸開,“師父,陸老爺子,寶華,我們一起破了這怪物!”
    各大派的高手迅速加入戰團,佛門的佛光、道家的符咒、儒家的正氣與士兵的陽火交織在一起,在根須的黑潮中撕開一道缺口。有個穿著麻衣的老道士,手裏拿著柄桃木劍,每一劍都能劈開數條根須,嘴裏還念叨著“當年欠左若童的酒,今天用這妖藤還了!”
    張之維看著湧入戰場的援軍,又看了看身邊的陸瑾、左寶華和小石頭,突然笑了“看來這場仗,我們贏定了。”
    但他的笑容很快凝固在臉上——他注意到錢通的骨架正在吸收那些被斬斷的根須,顱骨的眼眶裏,綠色的火焰越來越盛,隱約浮現出一張熟悉的臉——那是左若童年輕時的模樣,眼神裏充滿了痛苦和不甘。
    “他在借用左師伯的執念!”陸瑾的聲音帶著驚慌,“寶華,快!用破境!”
    左寶華舉起玉佩,正要運炁,卻發現自己的炁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鎖住了——錢通竟用左若童的執念暫時封鎖了三一門的血脈!
    骨架發出得意的狂笑“左若童!看看你的女兒!看看你的門派!最終還是要靠老夫完成你的‘大業’!”
    左若童的虛影在火焰中劇烈掙紮,似乎想掙脫控製,卻被根須死死纏住。山下的根須再次加速蔓延,已經有部分突破了屏障,纏上了龍虎山的石階,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張懷義衝在最前麵,雷炁化作長槍,刺穿了數條根須,卻被更多的根須纏住,前進的速度越來越慢。他看著山上的危急情況,急得大喊“師父!我來幫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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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之維搖了搖頭,法相的金光再次暴漲,暫時逼退了根須“懷義,護住那些蘇醒的人!這裏交給我們!”他轉向左寶華,眼神裏帶著信任,“寶華,相信你爹。他不是那樣的人。”
    左寶華看著火焰中父親痛苦的臉,突然明白了什麽。她不再試圖掙脫炁的封鎖,而是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爹,我不怪你。哥不怪你。三一門的弟子也不怪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暖流,穿過根須的阻隔,直達左若童的虛影。虛影突然停止掙紮,轉過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裏充滿了愧疚和釋然。
    “轟——”
    一聲巨響,左若童的虛影突然炸開,化作無數道紅光,順著根須逆流而上,直擊錢通的骨架。那些紅光所過之處,黑色的根須紛紛化作飛灰,露出下麵健康的土壤——那是三一門曆代弟子的元神,在左若童的感召下,終於完成了最後的破境。
    錢通的骨架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綠色的火焰迅速熄滅,龐大的身軀在紅光中寸寸碎裂,最終化作一堆粉末,被風吹散在山穀間。
    根須失去了核心,瞬間失去了活力,像枯萎的藤蔓般癱軟在地。被控製的人徹底蘇醒過來,茫然地看著四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張之維和陸瑾同時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渾身的炁幾乎耗盡。左寶華看著山下漸漸恢複平靜的平原,突然笑了,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小石頭跑過來,遞給他們幾顆野果“結束了嗎?”
    張之維接過野果,看著遠處正在清理戰場的眾人,又看了看天邊漸漸散去的烏雲,搖了搖頭“沒結束。”
    他的目光落在錢通骨架消散的地方,那裏的土壤正在微微隆起,隱約有綠色的嫩芽破土而出——那不是陽藿,也不是普通的草木,而是帶著淡淡根須紋路的新苗,正貪婪地吸收著陽光。
    左寶華也看到了那株新苗,笑容漸漸凝固在臉上。玉佩在她掌心再次發燙,這一次,傳來的不是溫暖,而是一股若有若無的警示——像某種沉睡的存在,在徹底消失前,留下了最後的印記。
    張懷義走上山,看到那株新苗,眉頭緊鎖“這是什麽?”
    張之維站起身,拂塵輕輕一揮,金光將新苗暫時封印“是屍根的種子,也是氣門最後的後手。”他的聲音很沉,“它在等下一個執念深重的人,等下一次……卷土重來。”
    遠處的天際,一朵黑色的雲彩悄然凝聚,形狀像極了錢通的骨架。風穿過龍虎山的殿堂,帶著古老的鍾聲,在山穀間回蕩,仿佛在提醒著所有人——和平從來不是一勞永逸的饋贈,而是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用信念和勇氣守護的火種。
    陸瑾看著那株被封印的新苗,突然想起左若童刻在岩壁上的最後一句話“逆生終有盡,心防無絕時。”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朝著張之維伸出手“左師伯,接下來的路,我們還得一起走。”
    張之維握住他的手,兩人相視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年輕時一起闖蕩江湖的日子。左寶華和張懷義站在他們身後,看著那株被封印的新苗,眼神裏充滿了堅定。
    小石頭也學著他們的樣子,握緊了拳頭,小小的臉上露出了與年齡不符的認真。
    陽光灑滿龍虎山,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古老的石階上,像一串未完待續的腳印,朝著未知的遠方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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