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深藍惡魔(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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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漁船在海麵上劃出的浪花,漸漸染上了淡紫色。那些漩渦狀的眼睛符號在船底追隨著,像一群沉默的引路者。路飛把腳伸進海水裏,能感覺到一種微弱的吸力——不是要把他拖下去,更像在“牽引”著船朝某個方向走。他試著改變航向,船舵卻像被無形的手握住,固執地沿著符號鋪成的路徑前行。
“搞什麽啊,連船都想指揮我?”路飛拽著船舵轉了個圈,橡膠手臂把舵杆擰成麻花狀,可船身依舊我行我素。他索性放棄掙紮,躺在甲板上嚼著最後一塊肉幹,看天上的雲被風吹成各種奇怪的形狀。有朵雲特別像香克斯的臉,他對著雲揮了揮手,雲竟真的朝他飄近了些。
船行至第三天黎明,海麵上突然出現了成片的漂浮森林。這些樹木沒有根,樹幹上長滿了透明的葉片,能看見裏麵流動的淡藍色液體。最奇怪的是,樹枝會隨著船的靠近自動分開,像在特意為他開辟航道。路飛伸手摘下一片葉子,液體立刻順著指尖流進他的傷口,腕上的灰斑竟泛起一陣清涼,刺痛感減輕了不少。
“這葉子能治我的手!”他興奮地把整棵樹的葉子都摘下來,塞進懷裏。葉片接觸到皮膚的地方,灰斑的擴散速度明顯變慢,甚至有幾處邊緣開始褪色。
森林深處傳來悠長的笛聲,像某種生物在呼喚同伴。路飛循著聲音望去,看見一棵最大的漂浮樹上坐著個穿綠衣的少年,正用一片透明葉子吹奏。少年的頭發和樹葉一樣是淡綠色的,腳踝處纏著水草編成的繩子,繩子末端拴著塊貝殼,隨著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
“喂!你是誰?”路飛扯開嗓子大喊。
少年停下吹奏,轉頭看來。他的瞳孔是豎瞳,像貓一樣能收縮:“我是艾維,這片‘無根林’的守護者。”他的目光落在路飛的手腕上,眉頭皺了起來,“你被‘霧母的餘孽’纏上了。”
“你知道這東西?”路飛舉起手腕。
艾維從樹上跳下來,動作輕盈得像片羽毛。他抓起路飛的手腕,指尖在灰斑上輕輕一點,那些淡藍色的樹葉液體立刻在灰斑表麵凝成一層薄膜:“霧母的本體雖然被毀掉,但它的孢子會寄生在能力者身上,慢慢吞噬果實能量,最後讓宿主變成新的霧母。”他指了指那些漂浮的樹木,“這些樹就是被孢子寄生的植物,我用笛聲抑製著它們的變異。”
路飛突然想起那塊刻著眼睛符號的木板:“那海麵上的符號呢?也是孢子搞的鬼?”
艾維的臉色變得凝重:“那不是孢子,是‘深淵之眼’的標記。傳說霧母原本是深淵之眼的仆人,負責在東海收集生命能量。現在霧母死了,深淵之眼大概是想親自來找你。”他吹了聲口哨,所有透明樹葉突然同時轉向同一個方向,葉片裏的液體開始劇烈翻滾,“它來了。”
遠處的海平麵出現了一道黑色的線,正以極快的速度逼近。那不是烏雲,也不是海浪,而是由無數細小的眼睛組成的“眼潮”,每個眼睛的瞳孔都是漩渦狀,與海麵上的符號一模一樣。眼潮所過之處,漂浮的樹木瞬間枯萎,葉片裏的藍色液體被吸成黑色。
“它在回收霧母的孢子能量!”艾維的笛聲變得急促,透明樹葉組成一道屏障擋在船前,“一旦被它碰到,你身上的孢子會立刻暴走!”
眼潮撞擊屏障的瞬間,路飛聽見無數細碎的低語,像有無數人在他耳邊說:“成為新的容器吧……”他的頭開始發暈,腕上的灰斑突然發燙,仿佛有東西要從皮膚裏鑽出來。
“別聽它們的!”艾維的笛聲陡然拔高,一片最大的樹葉飛到路飛麵前,“咬破它,裏麵的‘淨海液’能暫時壓製孢子!”
路飛毫不猶豫地咬碎樹葉,淡藍色的液體順著喉嚨流進體內,灰斑的燙感立刻消失了。但眼潮的衝擊力越來越強,樹葉屏障開始出現裂痕,艾維的臉色變得蒼白,額頭上滲出冷汗:“我的笛聲快抑製不住了……”
路飛突然想起自己裹住霧母的招式:“艾維,能讓你的樹葉跟著我的動作走嗎?”
“可以是可以,但……”
“別廢話!”路飛的橡膠手臂突然拉長,纏住周圍所有的漂浮樹木,“把淨海液都集中到這些樹上!”
艾維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了。笛聲變得低沉,所有樹葉裏的藍色液體順著藤蔓般的樹枝,匯聚到被路飛纏住的樹木裏。那些樹木開始發光,淡藍色的光芒在路飛的操控下,漸漸凝成一個巨大的橡膠球——就像他包裹霧母時那樣,隻不過這次的球壁上布滿了流動的淨海液。
“給我進去吧!”路飛大吼一聲,將橡膠球猛地拋向眼潮。
眼潮像活物般湧上前,試圖吞噬橡膠球。但淨海液遇到那些眼睛,立刻發出滋滋的響聲,無數眼睛在藍色光芒中消融。然而眼潮的數量實在太多,橡膠球的表麵很快出現黑色的腐蝕痕跡。
“不夠!還需要更多淨海液!”路飛的手臂開始發抖,維持巨大的橡膠球讓他消耗了太多體力。
就在這時,艾維突然扯斷腳踝上的貝殼繩,將貝殼扔進嘴裏咬破。他的身體瞬間爆發出刺眼的藍光,所有漂浮樹木的葉片都直立起來,像向日葵一樣朝著他的方向:“無根林的守護者,本就是用生命喂養樹木的。”他的身體在藍光中漸漸變得透明,“告訴顛倒山上的‘守花人’,深淵之眼不止想要孢子……它在找‘逆霧之花’的種子。”
艾維的身體化作無數藍色光點,融入橡膠球。原本開始腐蝕的球壁突然變得堅不可摧,甚至主動向外擴張,將眼潮一點點吞噬。那些被吞噬的眼睛在球內發出淒厲的尖叫,最終化作藍色的養分,被漂浮的樹木吸收。
當最後一隻眼睛消失時,橡膠球化作漫天光雨落下,無根林的樹木重新煥發生機,甚至長出了白色的花朵。路飛的手腕上,灰斑徹底褪去,隻留下一個淡藍色的漩渦印記,像朵小小的花。
海麵上的眼睛符號開始消失,小漁船終於恢複了自由。路飛撿起艾維留下的那片最大的樹葉,上麵用藍色液體寫著一行字:“逆霧之花的種子,藏在第一個被霧母吞噬的生命裏。”
“第一個被吞噬的……”路飛突然想起港口那個送他橘子的小女孩瑪琪。
他重新升起風帆,船身朝著顛倒山的方向駛去。那些白色的花朵自動落在甲板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路飛把花別在草帽上,突然覺得艾維並沒有真正消失——就像這些花一樣,換了種方式陪著他。
航行到第五天,海麵開始出現奇怪的漩渦,海水不再是水平流動,而是像瀑布一樣向上湧。顛倒山快到了。就在這時,船身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托起,朝著高空飛去。路飛抓住船舷往下看,發現海麵下有隻巨大的海龜,背殼上長滿了珊瑚,小漁船正落在它的背上。
“喂!你想幹什麽?”路飛大喊。
海龜的眼睛緩緩睜開,瞳孔裏映著整片星空:“我是‘航標龜’,負責接送前往顛倒山的人。但最近上山的人,都沒有回來。”它的聲音像海浪拍打礁石,“守花人說,山上的逆霧之花開始排斥所有靠近的存在,連它的藤蔓都變得很危險。”
“是不是因為深淵之眼要搶種子?”
海龜沉默了片刻,背殼上的珊瑚突然亮起紅光:“它已經到山腳了。”
路飛順著海龜的目光看去,顛倒山的山腳下彌漫著黑色的霧氣,那些霧氣裏隱約有眼睛在閃爍。而在山頂,一朵巨大的黑色花朵正在綻放,花瓣層層疊疊,像無數隻合攏的手。
“我必須上去。”路飛握緊拳頭,“我要找到種子,還要救瑪琪。”
海龜的背殼突然傾斜,形成一道通往山頂的斜坡:“順著珊瑚走,它們會指引你避開逆霧之花的藤蔓。但記住,逆霧之花會讀取人的記憶,它會用你最在乎的人來阻攔你。”
路飛點點頭,順著珊瑚斜坡向上跑。剛跑到半山腰,周圍的景象突然變了——他站在風車村的港口,香克斯正舉著酒壺對他笑,左肩卻在不斷滲血。
“路飛,別上去了。”香克斯的聲音變得模糊,身體開始霧化,“你看,我都沒事了,我們回酒吧喝酒吧。”
路飛愣住了,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抓住香克斯,卻在指尖觸碰到他的瞬間清醒過來——真正的香克斯不會勸他放棄冒險。他猛地後退一步,眼前的景象像玻璃一樣碎裂,露出後麵布滿尖刺的黑色藤蔓。
“有點意思。”路飛擦掉額頭的冷汗,繼續向上跑。
接下來的路上,他又遇到了瑪琪、艾維,甚至還有從沒見過的父母,他們都在勸他回頭。每次他都能憑著對夥伴的信任和對冒險的執著識破幻象,但藤蔓的攻擊越來越密集,他的手臂被劃開好幾道口子,傷口處又泛起了淡淡的灰斑。
快到山頂時,一道巨大的藤蔓突然擋住去路,藤蔓上開滿了黑色的花,每朵花裏都嵌著一隻眼睛——和深淵之眼的符號一模一樣。
“你終於來了,能力者。”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花裏傳出,“我是逆霧之花的意識,也是深淵之眼的‘封印鎖’。”
“封印鎖?”
“深淵之眼原本被我困在顛倒山底,是霧母的能量讓它掙脫了第一層封印。”黑色的花朵轉向山腳的方向,“現在它想奪走我的種子,徹底解放自己。”藤蔓突然分開,露出花芯裏的東西——那是一顆晶瑩的白色種子,種子裏包裹著一個小小的人影,正是瑪琪,“這女孩的生命能量和我的種子產生了共鳴,她是唯一能讓種子發芽的容器。”
路飛的心髒猛地一縮:“你想對她做什麽?”
“要麽,讓她成為新的封印鎖,永遠困在花裏;要麽,我把種子給你,你帶著她逃走,讓深淵之眼吞噬整個東海。”逆霧之花的花瓣開始收縮,“選吧,海賊王的候選人。”
山腳的黑霧突然向上蔓延,無數眼睛在霧中閃爍,深淵之眼的低語再次響起:“選她……讓封印解除……”
路飛看著花芯裏熟睡的瑪琪,又看了看不斷逼近的黑霧,突然笑了:“我兩個都不選。”他的橡膠手臂突然拉長,纏住周圍所有的黑色藤蔓,“我要把你和瑪琪一起帶走,然後揍飛那個什麽深淵之眼!”
逆霧之花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麽說,花瓣劇烈地顫抖起來:“不可能!我的藤蔓會吞噬你的能量……”
“那就讓它吞!”路飛的身體突然膨脹,像個巨大的氣球,將花芯和周圍的藤蔓都裹了進去,“艾維說過,生命能量是可以互相滋養的!你不是要生命能量嗎?我給你!”
他體內的橡膠果實能量開始主動流向藤蔓,那些原本帶著尖刺的藤蔓漸漸變得柔軟,黑色的花瓣也泛起了淡淡的粉色。花芯裏的瑪琪緩緩睜開眼睛,伸出小手抓住了那顆白色的種子。
“好暖和……”瑪琪的聲音像小貓一樣細弱。
就在這時,山腳的黑霧猛地衝上山頂,深淵之眼的本體終於顯現——那是一隻巨大的眼睛,瞳孔裏是旋轉的漩渦,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它的目光鎖定在被藤蔓包裹的路飛身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路飛能感覺到自己的能量在快速流失,但他沒有停下。他看著瑪琪把種子抱在懷裏,看著逆霧之花的藤蔓開始保護她們,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成為海賊王的路還很長,多救幾個人,多經曆些冒險,才更有意思,不是嗎?
藤蔓突然散開,露出裏麵的景象:路飛的身體縮小了一圈,臉色蒼白,但眼神依舊明亮;瑪琪抱著發芽的種子,站在粉色的花瓣上;逆霧之花的藤蔓纏繞成一隻巨大的手,正擋在他們和深淵之眼之間。
“看來,你選了第三條路。”逆霧之花的聲音變得柔和,“但我的力量隻能擋住它一時……”
路飛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還有力氣的右臂:“足夠了。”他看向山頂另一側的雲海,那裏隱約能看見一艘船的影子,“我的船快到了。”
那是特蕾莎的羊頭船,正衝破雲層駛來。甲板上,特蕾莎的法杖閃爍著耀眼的白光,身後站著幾個穿著白袍的人,顯然是來支援的海軍。
深淵之眼的咆哮變得更加憤怒,巨大的瞳孔開始收縮,似乎準備發動最後的攻擊。
路飛把瑪琪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對著羊頭船大喊:“特蕾莎!幫我個忙——把這隻大眼睛打回海裏去!”
特蕾莎的聲音從風中傳來:“樂意之至!不過之後,我要帶你去見個人,他說認識你手腕上的印記。”
路飛低頭看了看手腕上淡藍色的漩渦,又抬頭看了看逼近的深淵之眼,突然覺得這場冒險比他想象的還要熱鬧。也好,人多的地方才有好吃的,不是嗎?他摸了摸草帽上的白花,對瑪琪笑了笑:“抓緊了,我們要開始往下跳了!”
瑪琪抱著發芽的種子,用力點點頭。逆霧之花的藤蔓突然向下延伸,形成一道通往羊頭船的花徑。路飛踩著花瓣向下跑,身後是特蕾莎發出的白光,身前是深淵之眼憤怒的咆哮,而在他的手腕上,那淡藍色的漩渦印記正緩緩旋轉,像在指引著更遠的方向。
遠處的海平線上,一艘掛著骷髏旗的船正在靠近,船頭的獵豹雕像在陽光下閃著寒光。沒有人知道,這艘來自西海的海盜船,會給這場已經足夠混亂的冒險,再添上怎樣意想不到的變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