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洛當然不是純粹好心，實際上薛仁貴、丁奉在觀水城、南望縣也不是白待的。
    除了記錄了此地的山川地形、人丁戶籍之外，打擊豪強、為庶民分田等事宜也是做的如火如荼。
    首年免稅，之後二十稅一的輕徭薄賦，深入民心。
    加上在本地另外招募編練的降兵2000餘人子弟兵，可以說觀水城經過短暫數月時間，實際上已經和秦國有了深度綁定。
    看似用遠離上蔡的邢城，換回了觀水城，但此地百姓未來恐怕很難忍受蔡國原本的賦稅。
    到時候被打擊的並不算很徹底的豪強們再卷土重來，卿族士大夫與百姓的矛盾隻會加劇。
    當然，爛攤子能不能處理好，這就和嚴洛無關了。
    如果百姓在蔡國活不下去，自發舉家遷徙到秦國，他也不會拒絕。
    隻要拿著秦國頒發的地契，也能換取其他城邑相同數量的土地。
    畢竟眼下各個城邑開發的耕地數量很多，哪怕人口暴漲個三四倍，也能容納。
    而邢城，看似在蔡國邊緣地帶，但對於秦國來說卻非常重要。
    秦國占據此地，可以作為丹水城的屏障。
    丹水城現在有朱縣朱砂礦，還有水銀工坊、琉璃工坊，如果一直處於國境線邊緣地帶，其實還是很危險的。
    當然，這種明麵上吃虧，但實際上大占便宜的生意經，也多虧了白陶的提點。
    ......
    五月底，蔡伯達弑父、殺弟，謀奪國君之位的消息開始四處發酵。
    先是在各國往來商賈之間，然後在各地諸侯之中。
    在秦國為質的蔡叔遷於秦國大朝會之上懇請秦國派兵襄助，討伐逆賊公子達。
    嚴洛出於義憤，當下便同意了蔡叔遷的要求。
    當下嚴洛便打著協助蔡叔遷討伐公子達的旗號，命剛剛被任命為正六品兵部員外郎的孫武為先鋒，率領2000精銳先行前往觀水城，與薛仁貴、丁奉匯合。
    而嚴洛則帶著200禁衛、3000新兵組成的中軍，並一眾輔兵、工匠、民夫，從嚴城開拔。
    同時大量暗探潛入蔡國境內，以傳播童謠，張貼檄文等方式，鼓動蔡國各地撥亂反正。
    孫武大軍剛剛抵達南望縣，觀水城其餘縣城便有人送來降伏書信，願意擁護蔡叔遷登上國君寶座。
    不過係統倒是沒有給出什麽獎勵，畢竟這群人降伏的是蔡國國君，而不是秦國。
    孫武也不急著攻城，隻是將蓋著蔡叔遷印章的帛書分發給蔡國各地卿族、城守等重要人物。
    同時2000精銳與5000輔兵工匠，有條不紊的抵達上蔡城下，開始設立營寨。
    每日裏也不進攻，隻是命樂師以蔡國音樂演奏喪樂，為蔡國先君、公子遠等人祭祀。
    一時之間，上蔡城四門緊閉，每天城池四周都會傳來哀怨淒涼的音樂。
    ......
    “該死的東西！難道諾大蔡國，無人敢領兵替寡人討伐秦軍不成？”
    大殿之上，蔡伯達此刻氣的頭上冕珠亂晃，遠處隱約傳來的喪樂聲，更是讓他心情暴躁。
    但此刻朝堂之下的文武，大多默然不語。
    當初田獵之時，公子達和公子遠爆發血腥廝殺。
    雖然消息被封鎖，但大家都知道蔡伯急怒攻心昏厥過去。
    至於之後蔡伯為什麽突然去世，其中細節，旁人還真是無從得知。
    但秦國如今手握蔡叔遷這個名正言順的蔡國公子，又持有所謂蔡伯血詔這個大義名分。
    加上公子達的確是弑父殺弟事件中最大受益者。
    那麽，細節也就不重要了。
    身為蔡國臣子，幫誰不是幫呢？
    蔡叔遷起碼做事還算厚道，平時沒有做過什麽蠢事。
    而眼前的所謂國君，除了有個大張夫人嫡子、蔡國長公子的名頭之外，可謂一無是處。
    性格愚魯寡恩，為人刻薄殘暴。
    卿族士大夫們不傻，這時候隻要裝傻就行。
    蔡伯達看著下麵一個個宛若雕像般的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張昌道：
    “張昌，就由你去領兵，別忘了秦國與你張氏有深仇大恨！”
    張昌苦笑一聲，隻能上前領命：“臣，遵令！”
    蔡伯達雖然不聰明，但這話說的沒錯。
    放眼整個蔡國，隻有張氏最不希望秦國扶持的公子登位。
    張氏之前派遣刺客行刺嚴洛，雖然後續秦君沒有什麽動作，但一旦嚴洛率軍扶持蔡叔遷上位成功，想要滅掉一個張氏卿族，並不算難事。
    四周卿族士大夫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張昌，張昌此刻也是豁出去了：
    “諸位，先君與秦君也有大仇，此次秦軍名為協助公子遷討伐君上，實則包藏禍心。
    諸位若袖手旁觀，將來秦國占據蔡國城池、搶奪卿族田地，分給那些泥腿子賤民之時，那就悔之晚矣！”
    不過這話說完，蔡國卿族等人依舊無動於衷。
    其實很簡單，吳竺早就暗中將嚴洛和蔡叔遷共同蓋章的書信傳遞進來。
    直接表明了嚴洛此次訴求，隻要邢城，其餘蔡國城池國土一概不會覬覦。
    別說，以往嚴洛的仁義之名，讓他的信用值相當堅挺。
    雖然也有一小部分人質疑嚴洛此舉實在太高風亮節，但大部分蔡國卿族士大夫仍然願意試一試。
    畢竟秦國大軍實在厲害，蔡國在其手中吃過的虧不少。
    曾經的上將軍張隆現在都被做成無頭跪俑了，放眼蔡國，並沒有比張隆更強的武將，可以與秦國大軍一較高下。
    張昌見鼓動無效，也是麵若死灰，隻能匆匆帶著兵符，一邊收攏張氏族人、部曲，一邊調集上蔡守軍。
    他打算先負隅頑抗，然後趁機舉族出逃，去別國避難。
    上蔡城內，人心惶惶，四周哀樂此起彼伏。
    張昌剛剛抵達城防軍兵營處，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一股血腥味從中軍大帳中傳來，隨後數名副將提著主將人頭走出，大股士卒將張昌車隊團團圍住。
    張昌看著那主將首級，不由臉色灰敗——
    這是張氏子弟，為了協助蔡伯達臨時任命的城防營大將。
    但眼下這場景，很明顯，對方並沒有統合壓製住蔡國士卒。
    “張大人，我等已經商量好了，即刻便開城迎接公子遷入城，你可有異議？”
    提著人頭的副將目露凶光，獰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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