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國都雲陽，老梁君此刻纏綿病榻之上，唉聲道：
    “當初寡人就說過，秦王嚴洛，此子非尋常諸侯，合縱攻秦未必奏效。
    梁國就算不站在秦國這一邊，也不該趟這趟渾水，參與聯軍。
    鷲兒，如今兩國情分毀於一旦，你說說，這可如何是好？”
    粱鷲此刻卻是咬牙切齒道：
    “秦王這是故意的，當日我們派人去嚴城詢問秦國對聯軍是否有對策，這小子和他麾下文武，卻都一副一籌莫展的姿態。
    若非如此，我怎能倒戈一擊，加入聯軍之中？
    這小子，為的就是能有借口，好征伐梁國！！！
    父親，您想的倒是簡單，兩不相幫便能作壁上觀。
    但那不就是兩邊不討好？
    無論哪邊贏了，都不會放過梁國。
    孩兒這次的確是賭輸了！
    但天下之間，誰又能想到，秦國僅憑一國之力，便能擊潰十餘國聯軍數十萬大軍？
    即便是當年的衛王，在群狼環伺之下，也是迅速由盛轉衰，身死國滅！”
    劇烈的咳嗽聲響起，半晌之後，喘息不止的老梁君繼續道：
    “如今，秦國要寡人割讓半數城邑土地，那你倒是說說看，應當如何應對？”
    粱鷲臉上變幻不定：
    “秦王之誌，非一郡一縣之地，而在天下。
    梁國就算沒有得罪秦國，遲早有一天，他也會對我們下手。
    父親，孩兒不打算割讓城池土地，他嚴洛不是想要戰麽，那就來戰！
    哪怕隻剩一兵一卒，我梁國兒郎，也不會輕易讓秦人得利！”
    老梁君張了張口，隨即長歎一聲，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
    自己這個兒子，很聰明，什麽事情一眼就能看到本質。
    但也很偏激，容易鑽牛角尖。
    十五國諸侯聯軍尚且無法讓秦國傷筋動骨，單獨一個梁國，又能如何？
    但作為梁君，他也有私心，同意割讓半壁國土給秦國，這說起來是為了保全梁國江山社稷。
    然而梁國那些卿族士大夫是不可能答應的。
    這些城邑之中，不少就是梁國卿族封地，他們犬牙交錯，無論田產，宅地，商鋪，坊市，都有涉及。
    而眾所周知，秦國對於卿族士大夫，一向是嚴格控製。
    即便是為秦國立下汗馬功勞的文武重臣，也不會得到一塊實封封地，隻有虛授的錢糧俸祿。
    所以說，天下諸侯，哪怕普通鄉野庶民都願意成為秦國子民，那也沒用。
    因為卿族的大老爺們，可不願意自己的封邑土地被剝奪。
    所以老梁君現在也懶得多說了，毀滅吧。
    ......
    秦國後宮，梁姬精心打扮之後，頗有幾分王後威儀。
    薑若水作為僅次於王後的貴嬪，打扮的也是雍容華貴。
    唯有衛姣，雖然談不上是素麵朝天，但無論衣服，飾品，都顯得簡約素雅。
    但即便如此，三人之中，衛姣之顏色，也是最為驚豔。
    梁姬被嚴洛明裏暗裏貶斥了一番，心中自然委屈。
    她此刻倒不是為了在薑若水和衛姣麵前耍王後的威風，而是和顏悅色的請教道：
    “兩位妹妹，本宮母國梁國之事，你們應該知曉。
    本宮不會說話，讓大王不悅，因此特來求教妹妹們，如何才能為梁國求情，又不至於令大王生厭。”
    這句話一出口，薑若水和衛姣不著痕跡的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一些無語。
    梁姬還真是個蠢女人，這話都能說出口。
    薑若水似笑非笑道：
    “姐姐心係母國，這是好事，但妹妹卻也不知道應當如何勸說。”
    梁姬皺眉道：“薑國此次境遇，與梁國相似，難道妹妹就不打算為薑國出一份力麽？”
    吃吃笑聲中，薑若水卻是擺擺手：
    “姐姐說笑了，我可像您，是大王納采問名，風風光光迎娶回秦國的。
    當初，我與弟弟公子池，可是作為人質被送入秦國。
    我母親早亡，在薑國之時，與弟弟相依為命，被人任意欺淩。
    入秦之後，大王卻對我愛護有加，即便隻為大王生下一個女兒，卻也視若珍寶。
    弟弟在質子府，也是養尊處優，還能去渾河學宮旁聽。
    做人要知足，更何況此次是薑國有錯在先，受些懲罰，那也是情理之中。
    妹妹我，又有什麽理由去為他們的過錯勞心勞力呢？”
    這一番話，說的梁姬有些尷尬，她看向衛姣道：
    “衛婕妤，本宮知道你曾馳騁沙場，智計百出，聽說即便是大王麾下的諸多猛將，對您也是佩服無比，不知道你可有法子？”
    衛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純良無害的笑意：
    “當然有法子，若王後願意手書一封，讓梁君直接降伏秦國，全境城邑盡數納入秦國疆域，如此，秦、梁便成一家，不會再有什麽兵戈紛擾。
    而且屆時，您與梁君等親眷，也不必相隔遙遠，隨時都可以相見，豈不兩全其美？”
    薑若水聽完衛姣的話，忍不住抬起寬大的袖袍，假裝舉起酒杯，實則掩蓋臉上的笑意。
    不過梁姬聽完，卻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不愧是衛姣，此計甚合本宮之意！”
    這話說完，不僅僅是薑若水，即便一直雲淡風輕的衛姣，也有些繃不住了。
    合著你這不是裝傻，是真傻。
    不過這樣也好，梁姬很顯然不明白什麽國政大事，心裏隻想著保全家人，而不是保全梁國本身。
    衛姣又接著道：
    “當然，王後即便誠心勸說，梁君恐怕也未必會答應。
    不過王後可以將此信先轉交給大王，然後希望大王在占據梁國之後，能善待梁君一家，並安置在嚴城過些清閑日子。
    如此，梁國那邊王後也算盡了心意，大王這邊，也不會再生你氣了。”
    梁姬頓時眼眸發亮道：
    “真的嗎？多謝妹妹，你這可是幫了本宮大忙！”
    衛姣心裏也有些好笑，這梁姬與自己歲數差不多，但很顯然，更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不過這樣也好，今後隻要說幾句好話哄著，也不必勞心勞力的糾纏在後宮人際之中，可以專心研究一下大王最近所說的“考古”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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