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經理賠著笑：“那個，張總，江先生也沒做什麽，您看要不就——”
    張寒竹指向牆根的淩逸辰，聲音帶上了幾分怒意：“沒做什麽？他摔的是個才七歲的小孩子！這他媽是在犯罪！是都想包庇他嗎？！全是同夥是不是？報警！！！”
    在江東，大堂經理自然還是分得清誰是真大爺。他趕緊讓保安將江虎綁住，對著張寒竹連連鞠躬。江虎從看清眼前的人是張寒竹開始，就像嚇傻了一般。被張寒竹狠擊的鼻子不停往外湧血，直到被按在椅子上，他仍然毫無感覺似的一動不動。
    見江虎被控製住，張寒竹終於鬆了口氣，連忙去把坐在牆角的淩逸辰扶起來。他剛好看見男孩剛才被砸的那一瞬間，男孩被砸得不輕，衣服也被扯得有些鬆垮，腰上還被割傷了好長一條口子。但張寒竹還沒來得及問什麽，淩逸辰好像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麽似的，就拚命往衛生間跑。
    張寒竹想追上去，卻看見淩越不緊不慢地從人群後走上前，甚至沒有半點關心淩逸辰，隻是雙手在胸前合十擺了幾下，臉帶笑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犬子調皮，鬧出這麽大動靜，張先生見笑了。”
    張寒竹看著他，心底的滿腔憤怒忽然化作無力與悲涼。
    他一向知道淩越的所謂謙和君子是人設，也知道生意人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但他實在無法理解對方此刻忽略自己被打成那樣的親生兒子、反而要來他麵前裝樣子的行為。
    他想，如果連那孩子的親生父親都是這個態度，那麽自己可能是在場唯一一個關心他的死活的人了。
    思及於此，張寒竹一時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口氣生硬地回絕了他的虛情假意。他想起剛剛跑掉的淩逸辰，還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和江虎起衝突。於是他順著淩逸辰跑掉的方向走到了衛生間裏，便看到自己都滿身是血的淩逸辰抱著小兒子輕輕安撫著。
    見到哭得不成樣子的ouis、無端拿酒瓶砸人的淩逸辰，又想到江虎平日的為人，老江湖張寒竹怎麽可能想不到發生了什麽。隻是，他沒想到江虎會對ouis下手。江虎不認識ouis，恐怕就是喝多了上頭把他當成了一個普通的漂亮混血兒。他更沒想到，淩逸辰會這麽護著ouis。
    張寒竹心情複雜，最後一點惱怒也在此刻看到相擁的孩子們時化成了心疼。他走上前，ouis立刻鬆開淩逸辰撲了上來：“爸爸……嗚嗚嗚嗚……”
    張寒竹蹲下身，一手將ouis攬在懷裏，將另一隻手遞給淩逸辰：“辰辰也過來吧？”
    淩逸辰慢慢地挪到他麵前，在張寒竹的肩膀上安靜靠了一會兒，便退開，禮貌地說道：“謝謝叔叔，我爸爸應該還在等我，我就先回去了。”
    張寒竹長長歎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是叔叔要謝謝你。辰辰先回去吧，我們以後再聚。”
    他又輕聲對ouis道：“和辰辰哥哥再見，好不好？”
    “嗚、嗚……辰……辰辰哥哥再見……嗚嗚嗚、嗚……謝謝哥哥……”
    淩逸辰露出一個笑：“再見，ouis。”
    淩逸辰走後，ouis緊緊地摟著張寒竹的脖子，哭得抽抽噎噎。若放在平時，張寒竹會開心他願意和自己這樣親近。但他此刻更多的是心疼，還有對淩越和江虎的憤怒、以及說不清楚的悲哀和酸楚。
    他看著淩逸辰踉踉蹌蹌離開的背影，又想到淩越剛才的不聞不問，默默將放在ouis背後的手收緊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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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回家後，張寒竹好不容易將ouis哄睡著了。坐在床邊看著孩子的睡顏，張寒竹撫了撫他額前的碎發，悄然退出了門。
    他找到一個心理醫生的聯係方式，剛剛加上好友，就聽見身旁傳來一個男孩的聲音：“爸爸，弟弟怎麽了？”
    張寒竹看著滿臉擔憂的二兒子張鈞楚，和明明已經困得不行、但還是站在門口等他的大兒子張鈞容，心底一片柔軟。
    他蹲下身，將兩個幾乎複製粘貼的小男孩抱進懷裏：“弟弟今天受人欺負了，所以爸爸一直在處理……抱歉，怪爸爸忙得太晚了，中秋節都沒陪你們過。”
    張鈞楚搖了搖頭：“爸爸和弟弟都回來了就是團圓，團圓就是中秋節。”
    張鈞容小聲地說：“我看到弟弟身上有血了，他是不是受傷了？爸爸也受傷了嗎？疼不疼？欺負弟弟的是不是壞蛋？”
    張寒竹笑了笑：“是，大壞蛋。爸爸已經讓人把大壞蛋抓住了，所以你們不要怕。”
    張鈞容舉起手上的玩具槍：“我會保護好弟弟的！”
    張寒竹分別抱了抱兄弟倆：“嗯，弟弟肯定會謝謝哥哥的。好了，去休息吧。”
    他眉眼溫柔，動作珍重。在擁抱他的全世界的瞬間，他對自己發誓：
    隻要我還活著，就一定不會讓你們再受那樣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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