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允辰這次時間很趕。原本前幾日在潯津就精神緊張，才回帝都，次日又要為了見幾人和夜將宇一起飛回潯津。這會兒掛了電話後，終於放鬆下來，在車上便沉沉睡了。夜將宇將車速放慢了些，打開一首舒緩的音樂，眉眼間落進些柔情。
    想到明日就要正式見自己那流落在外的侄兒侄女，還有自己名義上的兒子的胞弟，夜將宇居然無端有了些緊張感。快到家了，他放緩了車速，將車開進莊園，一邊想：一定不能讓張寒竹發覺自己的緊張，否則不知道要被那隻小狐狸崽笑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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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狐狸也難得著急。
    張寒竹上一秒才收到夜將宇發來信息，向他報幾個孩子的平安。他回複了下幾步的部署，原本都準備睡了，結果下一秒就收到讓他擔心了一晚上的好兒子的信息：
    “忘跟你說了，我和逸辰在一起了。”
    “明晚你要來是吧？對他溫柔點。”
    張寒竹真真切切地咬牙切齒。倒不是不同意兩人在一起，畢竟他還是挺看好葉逸辰的——隻是不知道這臭小子是給ouis灌了什麽迷魂湯，居然讓他那麽向著他！
    氣憤之餘，張寒竹還是老老實實地從床上坐起來，走到衣帽間開始挑衣服。平時出席宴會隨手抓到哪件算哪件的張總，此刻連換了幾件正裝，都覺得怎麽看怎麽別扭，幹脆一個電話打給了裝死大半天的秦若陽。
    接電話的不是秦若陽。一個聽起來溫文爾雅、卻帶著莫名冷意的男聲在對麵響起：“張先生，你最好有事。”
    張寒竹清了清嗓子，非常順暢地對此人來了套先禮後兵：“晚上好啊，最近缺錢嗎？我再給你打點。你們那些行動，順利不順利？你說啊，這些年，我知道你們倆有自己的規劃，也幫著你們欺上瞞下，可以說是仁至義盡，對不對？看在這個份上——把秦若陽借我一下。”
    對麵的人輕哼一聲，卻沒反駁。電話傳到了秦若陽手裏，秦若陽問：“什麽事？”
    “大事，要事。”張寒竹歎了口氣，“他們倆到底什麽時候成的？怎麽成的？誰跟誰表白？我明晚要跟他們吃飯，你來幫我挑身衣服。”
    “……”
    對麵傳來一陣明顯壓抑著怒火的深呼吸和秦若陽略顯無奈的長歎。秦若陽懶洋洋地拿起車鑰匙，“行吧，地址。”
    “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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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時分，秦若陽敲響了張寒竹的門。張寒竹看了眼表，一挑眉。
    二十分鍾就到了？不算遠。這下範圍又縮小了。
    他快速在心裏勾了幾處可能的地點，一邊若無其事地推開門：“來了？不用換鞋，直接進。”
    秦若陽堅持穿上鞋套，抬頭，一看見他這個複製粘貼般的裝修就頭疼：“這裏又是什麽時候買的啊你？這麽多房全按一個模板裝，樣板房啊搞？真是，淨糟蹋東西。”
    “這不是記起來方便嘛。我路癡，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若陽看起來有無數句類似“你不是路癡是白癡”的話想說，但張寒竹已經從口袋裏掏出一卷鈔票塞進了他的手裏，一邊笑眯眯道：“快來，給我看看衣服。”
    秦若陽收了錢，也不好再說什麽，跟著他上了樓走進臥室，衣帽間的地上已經堆了不少衣服。秦若陽最見不得他這不講究的做派，一臉嫌棄地將他的衣服一件件撿起來掛好：“嘖。”
    張寒竹就愛看他這副強迫症渾身不舒服的樣子，此刻心情非常好：“怎麽樣？”
    “……見孩子也不是商務宴席，西裝別了就，這天兒也怪熱的。”秦若陽翻了翻他的衣櫃，找出一件黑襯衫：“這個。”
    張寒竹：“黑的就不熱了嗎？”
    秦若陽一秒都沒猶豫：“那熱死你。”
    張寒竹利落地脫下自己穿的睡衣，一邊問：“怨氣這麽大，我到底打擾你幹什麽事兒了？你和他該不會在——”
    “嗬嗬，得了吧。”秦若陽毫無感情地勾了勾嘴角，“我和他要能有什麽，那也不清白啊你和夜將闌。”
    “這可太冤枉了。”張寒竹笑起來，將襯衫套在身上。衣服很貼身，完美勾勒出他常年鍛煉形成的肌肉群。
    “我說，老張，你都一把年紀了，堅持鍛煉保持身材給誰看啊是？”秦若陽是最了解張寒竹身邊人的，“你又沒人，練著不累嗎？”
    “嘖，膚淺。我不是為了身材，是為了健康，懂不懂？上了年紀該養生了，身體好點，萬一出了什麽意外至少跑得動，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救個人。”張寒竹將扣子扣好，對著鏡子比了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天天幹的就是救火隊員，從死人堆裏撈那些命大的。”
    秦若陽笑了笑：“是你兒子表白的。”
    張寒竹雖然很習慣他這種突然跳一個話題的行為，但此刻還是動作一頓，狠狠咋舌：“嘖，這小子……”
    秦若陽雙手抱胸：“昨晚在一起的吧應該是，不確定。他們倆早晚的事，你不是早就有準備了？上次見麵也沒見你這麽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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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一樣。上次還是抱著看天真爛漫的小孩子純真美好的青春，這次——是考核兒子的男朋友。”張寒竹斜了他一眼，“你怎麽一直這副表情？不是想到自己了吧？”
    “能不想嗎我。”秦若陽手插在口袋裏，幽幽歎了口氣，“也是這個時間，也是……唉。”
    張寒竹搖了搖頭：“我是覺得吧，別在一棵樹上吊死。你條件這麽好，要什麽樣的找不到？”
    “……不是這個問題。”秦若陽垂眸片刻後忽然回味過來一個問題：“等等，不對，你以為我一直單身是為了遲以令啊？！”
    張寒竹也很驚訝：“原來不是嗎？”
    “當然不是啊！”秦若陽差點跳起來，“跟他有毛線關係啊！明明是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行行行。就單穿這件？不要搭個外套？”張寒竹顯然心思不在這上麵，秦若陽也懶得跟他爭，掀起眼皮看了兩眼：“嗯，正常搭個牛仔褲，你沒多少東西要拿吧？別拿包了，挺奇怪的。”
    “嗯，好吧。”張寒竹聳聳肩，又好奇道：“你和那個誰，真的沒有……”
    “沒有！”
    “你們倆同吃同住了都。”
    “你跟誰學的倒裝啊這是？！”
    張寒竹一挑眉：“謎底就在謎麵上。”
    “……”秦若陽張了張嘴，隨後哼了一聲：“還不是因為遲以令。他這個倒裝，這麽多年了我也沒改掉。”
    “別人愛人離開了，都是什麽戒不掉煙、戒不掉酒，就你，改不掉倒裝。”
    “怎麽了？健康生活懂不懂啊你。”
    “行，你怎麽都有理。那我就穿這身，你回去吧。”
    秦若陽一臉狐疑：“所以你今晚找我真的隻是搭衣服？”
    “不然呢？我倒是想知道你到底在謀劃什麽，你也不告訴我啊。”張寒竹搖搖頭，“明天我還要去假裝失去了你的行蹤，你有沒有想過孩子們有多擔心你？”
    ……怎麽可能沒想過。
    秦若陽眸光微動。
    但就是因為知道他們在意自己，這次才必須瞞著他們——
    “我隻想替他們解決後顧之憂。”
    “你解決不了。”張寒竹斬釘截鐵，“我不知道你的目標是誰，但你解決不了。你以為我和夜將宇為什麽要拖這麽久？我們不想早點解決嗎？”
    秦若陽不卑不亢地回望他，眼中帶了些笑：“下棋的時候，黑白兩方都希望自己能贏。但是對看客來說——哪方贏，都一樣。”
    張寒竹意識到他要做什麽，心中一緊，卻沒有表現出來，仍然一臉平靜：“也是。那，祝你看得開心？”
    秦若陽垂眸，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老張啊。”
    “怎麽？”
    “沒什麽。”秦若陽拍了拍他的肩，轉過身去，“逸辰是個好孩子，灼楓也是。好好培養，別可惜了。”
    張寒竹看著他的背影，揚聲問：“明天真不來吃飯啦？”
    秦若陽背對著他，揮了揮手：“你們倆都在的局，肯定沒有合我胃口的，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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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葉逸辰一覺睡到十一點才起。這是他高中三年以來除了生病之外第一次睡得這麽晚，簡直是神清氣爽，隨後又習慣性產生了一絲愧疚，下意識想起床做點什麽事。
    他才掀開被子換好衣服，就聽見門外有一陣響動。他探頭出去看，是葉灼楓在廚房加熱什麽。
    葉逸辰擔心他不會用那些器具，迅速出門：“灼楓？在熱什麽？”
    “噢，牛奶。”葉灼楓回頭對他一笑，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放心吧，我還算有生活常識。”
    葉逸辰習慣性揉了揉他的頭發，前去洗漱。期間他打開手機，看見夜家兄妹和葉灼楓在群裏閑聊了一陣關於昨天晚上淩越的後續。
    夜念錦：“現在很多人都以為我哥和我被大伯軟禁在家，這是個好兆頭。正好明天我們一大早就出發去姑蘇，他們就算來潯津找我們也是找不到的。”
    葉灼楓：“嗯，我跟我爸確認了一下淩越的行蹤，他昨晚開車回江東，然後連夜飛了兩廣，估計是去找江家人了。”
    夜尋卿：“江譯遠回來沒？”
    葉灼楓：“沒，他小語種掛科了，得補考，過段時間才能回。”
    夜念錦：“我剛剛跟子澈哥哥確認了，今晚他、大伯和張叔都來，然後明早我們去姑蘇，他們回帝都。大伯這次來潯津有挺多人盯著的，他對外宣稱是找什麽東西。還記得上次天寒寺，老秦說天寒寺裏有東西那事兒嗎？夜將宇要去趟寺裏，正好坐實這個消息。世界線收束！”
    夜尋卿：“這群人還真是可怕，一個個要是去寫小說，說不定從第一個字就開始埋伏筆了。”
    葉灼楓：“所以天寒寺裏到底有什麽啊？”
    夜尋卿：“這個真不知道。據他們所說，什麽都沒有，隻是放出了這個謠言。但是據我們所知，有個淩允辰的親子鑒定。”
    葉灼楓：“老秦還是沒聯係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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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個，兄妹倆的語氣明顯沉了下去：“沒呢，電話不接信息不回，我當時就感覺不對。”
    葉灼楓：“夜尋卿你也什麽都不知道？”
    夜尋卿：“我當然不知道了啊。我隻知道他帶完我們就不當老師了，不知道他具體要去做什麽。”
    葉逸辰讀到這裏，顧不得嘴裏含著的牙膏，趕緊發送：“啊？他已經辭職了嗎？”
    夜尋卿：“你終於醒了啊。”
    夜念錦：“是啊。今天早上我和哥去了學校一趟，拿了點東西，就聽老周說老秦其實早就提交辭呈了，跟領導說讓他帶完這一屆就不幹了。”
    葉逸辰心底有些焦急：“他不會是要去幹什麽危險的事情吧？”
    葉灼楓：“老秦之前總說讓我們相信他，還說我們上了大學有什麽事也可以找他，所以我們還是相信他比較好吧？”
    夜念錦：“……希望如此。啊啊啊換個話題吧！今天中午本來想胡吃海塞，想到晚上有大餐，又吃不下去了。”
    夜尋卿：“一日三餐都要好好吃。”
    葉灼楓：“晚上去哪吃啊？”
    夜尋卿：“錦繡潯南，你爸請客，我叔買單。”
    葉逸辰：“阿錦能不能來幫哥看看衣服，今晚要見兩位老板實在有點緊張。”
    葉灼楓聽著葉逸辰在屋裏唉聲歎氣，忍著笑打出：“對，錦錦，你來看看他吧，他快死了。”
    “來了！我有衣服，我給你們帶去！”
    葉逸辰：“？什麽衣服？”
    葉灼楓：“？我們？”
    幾分鍾後，夜尋卿一手提著一個袋子出現在葉逸辰家門口，夜念錦笑容無比燦爛地將兩件款式顏色幾乎一模一樣的衣服展現在他們麵前：“鏘鏘！情侶裝！怎麽樣？”
    葉灼楓眼前一亮：“我覺得很好！”
    “……”葉逸辰說不出來話，看著三個都一臉期待看著他的人，艱難道：“……我要是囂張地穿這身去，然後被張叔原地打死，算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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