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閃電劈開蓋亞星的天空時，葉雲天終於看清了新伊甸星艦的全貌：這艘長達三公裏的巨艦如同被蛀空的骸骨，外殼布滿藤蔓狀的神經突觸，推進器噴嘴生長著巨型捕蠅草般的捕蟲籠，正緩緩開合著吞噬空中的機械飛鳥。
    “低頭！”艾琳的聲音從廢墟深處傳來，一道激光束擦著葉雲頭頂掠過，將身旁的機械殘骸熔成鐵水。反抗軍領袖從鏽跡斑斑的通風管道鑽出，她的作戰服上布滿植物酸液腐蝕的痕跡，左胸別著一枚康乃馨形狀的金屬徽章，花瓣邊緣刻著“other”的縮寫。
    阿鏡的機械觸須瞬間鎖定艾琳的生命體征：人類女性，37歲，左臂為生物義肢，腦波中夾雜著高頻的悲痛漣漪。當她的目光掃過阿鏡的機械瞳孔時，手背上的青筋突然暴起。
    “人類居然能和機械共生？”艾琳的槍口對準阿鏡，“新伊甸又搞了什麽惡心的實驗？”
    “我們不是本地人。”葉雲天舉起雙手，月璃的記憶晶體在領口晃動，“我們從另一個宇宙來，那個世界的機械與生物正在學習共生——”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裂開，數十隻機械蜘蛛從地下湧出，金屬肢節上纏繞著能發射酸液的真菌炮。艾琳咒罵著扣動扳機，子彈擊中蜘蛛的核心艙，卻引出更多菌絲狀的修複液。阿鏡的機械觸須射出電磁網，卻在接觸蜘蛛的瞬間，網絲被真菌分解成熒光顆粒。
    “跟我來！”艾琳轉身鑽進星艦殘骸的破洞，洞口上方的警示燈還在閃爍，“生態缸計劃的納米軍團能同化一切機械，你們的朋友很受歡迎！”
    地下掩體的入口被偽裝成廢棄的植物園，玻璃溫室裏的植物都被基因編輯成畸形：玫瑰長著齒輪狀的花瓣，向日葵的花盤是微型核聚變反應堆，蕨類植物的葉片上布滿監聽傳感器。艾琳用牙齒咬開密碼鎖，露出隱藏在花叢中的升降梯。
    “三年前，星艦總督啟動‘聽話植物’計劃。”她踢開腳邊的機械殘骸，露出下麵的全息投影儀，“他們用病毒改寫植物基因，讓這些生命體變成隻會光合作用的奴隸，根係被接上能量導管，葉片成為納米機械的孵化巢。”
    投影儀亮起，畫麵中穿著白大褂的科學家正在給幼苗注射綠色液體，幼苗瞬間長成參天大樹，卻沒有任何神經波動。葉雲天認出了其中一位科學家——正是在第一章中出現的艾琳，那時她的眼中還沒有現在的陰霾。
    “但植物的神經共生網絡比我們想象的堅韌。”艾琳的聲音低沉，“當第一株向日葵咬斷科學家的手臂時，我們才意識到，所有被改造的植物都通過真菌網絡共享著痛苦。”
    畫麵切換至混亂的實驗室，已經覺醒的植物用藤蔓絞碎機械衛兵，光合作用產生的氧氣與星艦的人造大氣混合，引發劇烈爆炸。葉雲天注意到，爆炸的中心是一個巨大的培養艙，裏麵沉睡著一個年輕女孩，她的頭上戴著植物神經接駁裝置。
    “那是我的女兒夏娃。”艾琳的手指觸碰投影，畫麵泛起漣漪，“總督說她是第一個能與植物共生的人類，可實際上...她是用來控製世界樹的活體開關。”
    阿鏡的機械觸須突然發出警報，她在廢墟中找到一枚破碎的晶體，晶體內部的光帶正在模仿植物神經波的頻率。當葉雲天撿起晶體時，無數畫麵湧入腦海：世界樹的根係被納米機械切割，痛苦的生物電信號轉化為人類能感知的尖叫，而在這一切的中心，夏娃的意識被困在植物神經網絡中，發出無聲的呼救。
    “光合記憶晶體...”阿鏡的聲音帶著顫抖，“這是植物文明的記憶載體，裏麵儲存的不是數據，是真實的情感體驗。”
    葉雲天感到一陣眩暈，他看見艾琳在實驗室中哭泣，手中握著夏娃的診斷書——terina病，一種會讓人類逐漸機械石化的基因詛咒。而在診斷書的背麵，寫著總督的批注：“用她的基因，創造能控製植物的共生體。”
    “生態缸計劃不是為了生存。”艾琳關閉投影儀，露出身後的巨型屏幕，上麵顯示著星艦下方的地下空間，無數發光的管道正在刺入世界樹的根係，“他們要收割整個星球的植物，把世界樹的神經能量轉化為星艦的燃料，然後去尋找下一個蓋亞星。”
    阿鏡的機械瞳孔放大，她解析出屏幕上的倒計時：034712。總督的全息影像突然浮現，他的機械義眼閃爍著紅光，身後是排列整齊的納米機械軍團。
    “所有非戰鬥人員立即撤離，”總督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機械感，“三十分鍾後，納米軍團將啟動‘根係收割’程序，任何阻礙者都將被視為植物叛軍。”
    艾琳一拳砸在控製台上：“他們要在世界樹的核心植入病毒，讓它的神經網絡反過來指揮所有植物走進收割艙。夏娃...夏娃還在核心區，她會被一起殺死的！”
    葉雲天握緊光合記憶晶體，晶體與月璃的記憶晶體產生共鳴，在他掌心投射出世界樹的影像。他看見兩個晶體的光芒在根係深處匯合，形成一個發光的共生體，那是跨越宇宙的記憶共鳴。
    “我們能幫你。”葉雲天看向艾琳，“阿鏡能解析植物神經波，我...我能和世界樹的記憶產生共鳴。但我們需要知道，如何進入世界樹的核心。”
    艾琳盯著葉雲天領口的記憶晶體，眼中閃過一絲希望：“星艦的廢棄物處理管道直通地下，那裏布滿了植物叛軍的據點。但路上有總督的機械犬巡邏，它們的嗅覺能分辨出任何植物共生體。”
    阿鏡突然解開自己的機械臂護甲，露出裏麵流動的鏽蝕蒸汽：“用這個。我的血液裏含有能中和植物神經波的成分，也許能掩蓋你們的氣味。”
    艾琳看著阿鏡的機械心髒，終於點點頭：“跟我來。夏娃...我的女兒，她一直在等一個能理解植物的人。也許...你們就是預言中的共生使者。”
    三人走進升降梯，葉雲天回頭望去，玻璃溫室裏的畸形植物正在自發纏繞在一起，齒輪玫瑰與核聚變向日葵共生，形成巨大的防禦工事。他知道，一場關乎兩個文明命運的戰鬥，即將拉開帷幕。
    而在世界樹的深處，夏娃的意識在植物神經網絡中輕輕顫動，她感受到了來自另一個宇宙的共鳴，那是母親的康乃馨香氣，也是陌生的鏽蝕蒸汽味道。她知道，救贖的種子已經埋下，現在，隻需要等待合適的時機，讓共生的根係突破星艦的鋼鐵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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