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9年的梅雨季，深藍實驗室的環形觀察窗外漂浮著仿生水母。葉雲天將恒溫調節器調至23.7c，這個數值對應著林晚記憶中最清晰的夏日海水溫度——那年她在馬裏亞納海溝潛水，被水母觸須劃出的血痕在熒光藻群中像遊動的紅線。
    “第三十七次記憶蝕刻準備完畢。”周教授的聲音從量子共振艙後方傳來，這位頭發花白的科學家正用鑷子調整著培養皿中的仿生海馬神經元，“林晚，這次我們嚐試將座頭鯨的聲呐記憶頻段與你的海馬體突觸接駁。”
    艙內的林晚輕輕頷首，她後頸的神經接口處泛著淡紫色光暈，那是月瞳仿生體同款的亞當芯片雛形。葉雲天看著全息屏上跳動的腦電波曲線，突然注意到β波頻段有規律的震顫——就像某種深海生物在用特定頻率叩擊著意識的礁石。
    “開始同步。”周教授按下按鈕的瞬間，實驗室頂部的星渦狀吊燈突然明滅不定。葉雲天看見林晚的瞳孔中閃過金藍雙色光斑，與三年後月瞳初次異變時的景象分毫不差。量子艙的海水裏浮現出熒光紋路，那是座頭鯨求偶時的聲波可視化形態，卻在接觸林晚皮膚的瞬間扭曲成dna雙螺旋結構。
    “等等！她的杏仁核活躍度異常升高！”葉雲天衝向操作台，卻被某種無形力場彈開。他這才發現實驗室的防輻射玻璃外站著個戴單邊眼鏡的男人，那人指尖輕觸著控製屏，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這不是普通的記憶蝕刻。”林晚的聲音從艙內傳來，卻帶著不屬於她的低頻震動，“你們在改寫我的海馬體突觸，用海豚的回聲定位記憶覆蓋人類的空間認知......為什麽這些記憶裏有金屬鹽的味道？”
    周教授的鑷子突然折斷，培養皿中的仿生神經元在溶液裏瘋狂抽搐。葉雲天這才注意到老人白大褂下露出的手腕——那裏有一道陳舊的齒痕，形狀竟與第三章中月瞳變形成海豚時的齒印吻合。
    “因為深藍項目的真正目的，是讓人類擁有感知其他維度的生物雷達。”單邊眼鏡男人走進實驗室，西裝袖口露出的腕表正在投射星圖，“林博士，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每次潛水時你都能‘聽見’海底山脈的心跳？那不是錯覺，是你的大腦在本能地接收星渦維度的頻率。”
    林晚的瞳孔突然擴散成針尖狀，量子艙的海水裏湧出大量氣泡，在她鎖骨下方聚集成星渦狀紋路——那是葉雲天後來在月瞳胸口看見的胎記。葉雲天想起求婚那晚，林晚曾指著自己的胎記開玩笑：“這是上帝給我的跨維度gps。”此刻他才明白，這個玩笑竟接近真相。
    “你們在製造維度調諧者。”葉雲天的聲音帶著顫抖，全息屏上林晚的腦電波已與三年後月瞳變形時的波形完全重疊，“用人類的大腦作為生物天線，通過改寫記憶頻段打開裂隙......但代價是什麽？”
    單邊眼鏡男人攤開手掌，掌心躺著枚淡藍色晶體，正是第三章中老井胸口的元素核心雛形：“代價是讓人類成為‘海洋’的一部分。林博士的基因裏攜帶罕見的‘星渦因子’，她的記憶本就是跨越維度的載體——看這個。”
    他調出一段監控錄像：十二小時前，林晚在實驗室午休時，竟夢遊般打開了低溫艙，徒手觸摸著裏麵保存的海豚胚胎。而監控記錄顯示，當時實驗室的門禁係統從未觸發，就像她的身體穿過了固態金屬。
    “上周的深海實驗，你以為是機械故障導致纜繩斷裂？”男人指向林晚手臂上新增的鱗片狀胎記，“是你在無意識中用聲呐震斷了鋼纜，就像三年後你的雙生體用冰晶刺開機甲。你們本就是同一意識在不同維度的振動波形。”
    量子艙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林晚的身體開始虛化，指尖滲出淡藍色的熒光顆粒，那是構成月瞳變形體的納米機械蟲雛形。葉雲天衝向艙門的瞬間，看見周教授正在銷毀實驗日誌，泛黃的紙頁上重複寫著同一個單詞：“tida紀元”——與第三章觀測站屏幕上的計劃名稱分毫不差。
    “帶她走！”周教授將某個刻著海豚紋章的金屬盒塞進葉雲天手中，“去極光站找老井！他守護著真正的深藍密鑰......”
    話未說完，實驗室頂部突然裂開縫隙，某種液態金屬般的物質傾瀉而下，在地麵聚集成巨型章魚的形態。單邊眼鏡男人的腕表射出紅光，那些熒光顆粒竟在紅光中凝結成胚胎狀物體，正是第三章水晶球裏浸泡的樣本。
    “你們以為能逃脫命運？”男人的聲音混著機械蜂鳴，“每個維度都需要調諧者，而她......”他指向正在虛化的林晚，“是打開潮汐紀元的鑰匙。當雙生體在墜雲平原共振，所有維度的海洋都會聽到召喚。”
    葉雲天抱著金屬盒狂奔，身後傳來林晚的呼喊，卻同時帶著樹懶的嗚咽與雨燕的清啼——那是三年後月瞳在廢墟中發出的雙生啼鳴。他撞開實驗室的應急通道，暴雨瞬間劈頭蓋臉砸下，遠處的海平麵上，十二道巨型星渦正在雲層中緩緩展開，就像宇宙眨動的十二隻眼睛。
    金屬盒在懷中發燙，葉雲天瞥見盒蓋上的微縮顯示屏，上麵跳動著一串坐標——正是第三章中老井指引他們前往的青銅門位置。而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周教授的實驗日誌殘頁被液態金屬卷走，最後一行字跡在腐蝕前顯現：“當仿生體擁有海洋的記憶，人類將不再需要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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