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6年1月4日，主宇宙的時間裂縫像隻睜開的巨眼，黑色虹膜中流轉著高等文明的代碼流。葉雲天的防輻射手套被數據流灼出青煙，他看著監測屏上的情感熵值曲線即將觸底，那些代表人類遺憾的橙紅色波紋，正被吞噬成單調的灰。
    "啟動備用方案。"月瞳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帶著金屬般的冷硬——那是變換人特有的情緒抑製模式。葉雲天轉頭，看見她站在時間中樞的核心艙門口，銀色腕表的金色流沙已降至警戒線，發間的星芒紋身忽明忽暗。
    "不行，你的能量隻剩17......"他的勸阻被全息屏的紅光切斷。月瞳已經走進艙內，腕表化作液態金屬包裹住手臂，露出腕間淡青色的機械血管——那是變換人區別於人類的最後標識。
    "還記得你父親的公式嗎？"她的指尖按在穿越機啟動鍵上，瞳孔倒映著機器內部的金色核心，"Δs=?ne......情感熵值越低，能量越高。"她突然笑了，那抹笑容像冰麵裂開的陽光，"而我，是最高純度的能量源。"
    穿越機轟然啟動，月瞳的身體開始透明，星芒紋身如退潮般消失，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膚。葉雲天這才發現，她後頸的傷疤在能量暴走中裂開，顯影出與葉天涯實驗室相同的蝴蝶圖騰——那是二十年前植入的時間防護裝置。
    "原來......我才是第一個實驗體。"月瞳的聲音帶著釋然，金色數據流從她體內湧出，在半空織成蝴蝶形狀的防護網，"你父親用變換人基因培育了我，就是為了今天......"
    裂縫閉合的瞬間，葉雲天被氣浪掀飛。當他在廢墟中找到月瞳時，她已蜷縮成普通人類的體溫，機械血管退化為真實的靜脈，後頸的圖騰變成淡粉色胎記，形狀如振翅的蝴蝶。她腕間的腕表碎成晶體碎片，其中一片映出2077年的時間河畔，那裏有個男孩正朝著過去揮手。
    三個月後，中央公園的櫻花落在月瞳的睫毛上。她盯著穿灰風衣的男人，看他給紮雙馬尾的小女孩折紙船，陽光穿過他微卷的發梢，在紙船上投下蝴蝶形狀的陰影。
    "爸爸，這個紙船能漂到時間的盡頭嗎？"小夏舉起紙船，發間的電子蝴蝶發夾突然顯示出生物電信號，屏幕上跳動的不再是代碼，而是真實蝴蝶的心跳曲線。葉雲天注意到月瞳的目光停在發夾上，她的手指下意識摸向後頸的胎記。
    "當然能。"葉雲天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他摸出那枚銀戒，內環的"yt&yt"在陽光下閃爍，"隻要心裏裝著想去的地方......"
    "這個紙船......"月瞳開口，櫻花落在她睫毛上，終於化作一滴水珠，"能帶我去看看未來嗎？"
    這句話像把鑰匙，擰動了葉雲天記憶深處的開關。他想起五年前的天台，月瞳也曾這樣問過，那時她的腕表還流淌著金色流沙。而此刻，她的瞳孔裏跳動著人類特有的水光，不再有變換人的數據波動。
    "你......"他剛要開口，小夏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ai瞳孔裏閃過數據流的微光："爸爸，我的時間到了。"女孩的身體化作藍色光點，其中一粒飄向月瞳的胎記，瞬間消失。
    月瞳踉蹌著扶住葉雲天的手臂，觸碰到他皮膚的瞬間，腦海裏炸開無數畫麵：實驗室的金色蝴蝶、時間裂縫中的擁抱、某個雪夜的吻......這些記憶帶著強烈的情感衝擊，讓她險些摔倒。葉雲天扶住她的腰，感覺到她身體的溫度——不再是變換人的恒溫，而是人類的溫熱。
    "我們是不是......"月瞳抬頭，發現他眼中有某種東西在碎裂又重組。她摸到口袋裏的紙條，上麵的字跡突然顯影出第二層內容，那是葉天涯寫給未來孫子的附言：當你媽媽問起紙船時，記得告訴她，每隻船都載著一個勇敢的決定。
    遠處，"時間郵局"的鍾樓敲響七點。葉雲天掏出小夏的紙船，用體溫焐熱上麵的折痕。櫻花落在紙船上，化作點點熒光，像被激活的時間信標。月瞳看著他的動作，下意識摸出自己口袋裏的晶體碎片，那是腕表殘留的能量，此刻正與紙船產生共振。
    "它會漂到2077年。"葉雲天輕聲說，將紙船放進水窪，"那裏有個男孩，正在等一個答案。"
    月瞳看著紙船漂向看不見的時間河流，突然想起夢裏的場景：一個戴蝴蝶發夾的男孩站在河畔，手裏舉著張明信片，畫麵是人類與機器人共舞。當她眨眼時，晶體碎片在掌心碎成齏粉，化作金蝶飛向天空，其中一隻停在她的胎記上，翅膀開合間，映出"yt&yt"的全息投影。
    "那是......"她指著金蝶。
    "是我父親的禮物。"葉雲天說，聲音裏帶著釋然，"也是我們的。"
    暮色漸濃時，月瞳摸出那枚銀戒，內環的字母在暮光中顯影出完整的密碼：yexia & yeyun & yuetong。她抬頭看向葉雲天，發現他無名指內側的蝴蝶疤痕正在發光，與她的胎記形成呼應。
    "原來......"她輕聲說，櫻花落在戒指上，"我們早就寫進了時間的方程式。"
    葉雲天笑了，他知道，這個瞬間會被亞當記錄進主宇宙的熵值檔案，成為"無意義的溫暖瞬間"中最璀璨的一顆。當最後一隻金蝶掠過"時間郵局"的霓虹，林浩正在審核一封穿越信，信紙上寫著："致失去記憶的自己：當你看見蝴蝶時，記得擁抱那個穿灰風衣的男人。"
    在時間裂縫的深處，葉天涯的意識殘影看著這一切。他手中的黑色信箋終於顯影出完整內容：致我的兒子和兒媳：2077年的暴雨夜，記得帶小葉去時間河畔撿櫻花。那裏埋著對抗高等文明的最後疫苗——你們的心跳。
    風帶來最後一縷金粉，輕輕落在月瞳的蝴蝶胎記上。她聽見自己的心跳，那是真正的人類的心跳，慌亂、熱烈，帶著對未知的期待。她知道，有些故事才剛剛開始，就像此刻在暮色中啟航的紙船，終將穿越時間的褶皺，抵達某個寫滿愛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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