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不想拖累周慕雲，而周慕雲也實在是沒辦法看著她回去挨打。
    所以陳氏這麽說了之後，周慕雲便起身了，背對著她說道，“我既然來問了，便信你說的話，如今你回去隻怕是要挨打，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將你留在這裏，是為了讓你向我要錢？”
    陳氏聞言，隻覺得羞愧難當，還有什麽是比這個更丟人的？
    “慕雲，我對不起你，我也不會向你要錢，我肚子裏還有他的孩子，他總不會不要孩子。”
    陳氏的話讓周慕雲差點兒暴跳如雷，她竟聽出了一絲鬆快。
    “你就那麽想回去挨打？”周慕雲這才又回頭看著她，“這些年來，你隻怕挨的打不少，現在還覺得不夠？你要是願意，我可以讓你離開他。”
    陳氏看著她，沒有說話，她知道這事兒太難了。
    周慕雲歎了口氣，又坐下了，“伸出手來，我替你診脈。”
    陳氏有些愣神，周慕雲解釋道，“打聽得那麽清楚，怎麽不知道我是個大夫？你如今懷著身孕，我看看你身子怎麽樣，能不能挨得住打。”
    陳氏還以為她當真這麽想，便讓她診脈。
    隻不過她的袖子撩起來，一下子就露出胳膊上新舊交替的傷痕來。
    她自己也慌了神，連忙將手縮回去，周慕雲卻大力將她的手拉了回來，依舊是放在桌上，然後替她診脈。
    陳氏的脈象很虛弱，這個從她的麵色就看得出來，隻怕是營養不良很久了。
    懷著身孕，脈象竟然是這樣的，也不知肚子裏這個孩子該多小。
    “五個月了？”
    周慕雲隻能憑著經驗推算，陳氏點點頭，“五個多月了。”
    她看向陳氏的肚子，很小，要是不仔細看都不知道她有了身孕，這樣孩子怎麽可能長得好。
    周慕雲說道，“你現在身子很弱，要想平安生下孩子，一定要好好調理，首先就是要補身子才行，要不然很危險。”
    陳氏眸光一暗，周慕雲說道，“一個月怎麽也要吃兩隻雞，他能讓你吃？”
    別說雞了，雞蛋都沒有，家裏有點兒好的全都下了王德宏的肚子。
    陳氏說不出話來，想騙她，可也知道她不會信。
    周慕雲說道，“我就當當年你是被迫的，雖然我不讚同，但你也實實在在受了傷害，也不是為了過好日子才離開我的，如今你找到了我，我也不能不管你，你便安心在這裏住下，我為你養好身子。”
    陳氏看向她，周慕雲說道，“等他上門來找人再說，凡事有我在，你要是想好好生下孩子，就不要多想，要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還有念雲，我也會對她好的。”
    陳氏又哭了，她沒想到自己的大女兒會這麽善解人意，雖然嘴上不饒人，可做的都是對她好的事。
    慕雲現在都沒有再叫她一聲娘，但現在這樣，她已經很知足了。
    陳氏說道，“我留在這裏會給你添麻煩的，你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這些年我過得很苦，可這苦都是因為他，如今你嫁了人，有了婆家人，我在這裏會……”
    周慕雲說道，“我說了可以就是可以，你要想回去送死現在就走，我好話就說一次。”
    陳氏便不再說了，周慕雲替她診了脈，又替她將衣裳整理好，“早些睡下吧，你現在需要充足的睡眠。”
    陳氏還不到四十，但是看起來比林氏老，林氏比她大幾歲呢，可見這些年當真是受盡了折磨。
    周慕雲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都不忍心，更何況她用的是原主的身子，原主是陳氏的親生女兒，那種血濃於水的感情是割舍不了的。
    陳氏離開之前，對原主很好，如今她再度出現，那些感情便不受控製地湧現出來，她這個旁觀者是無法控製的。
    隻有對陳氏好了，她才會舒心一些。
    周慕雲回去時，宋雲深都還沒有睡下，點著燈在書桌邊寫東西。
    周慕雲說道，“你再這麽熬著，眼睛都要瞎了。”
    宋雲深合上書，笑了笑，“有我娘子替我配藥，瞎不了。”
    周慕雲知道他雖然待在家，但是工作量也是不小的，而且他做事認真，既然得了這個職位，便一定會做好，這難度並不小。
    “睡吧。”
    周慕雲脫了鞋上床，等宋雲深躺下，她便滾進了他懷裏，用被子捂著自己的頭，悶悶地說道，“她當年離開，的確是有自己的理由。”
    那個理由不好再提，那是陳氏的私事，她費心隱瞞，現在不應該再說給別人聽，周慕雲並不打算跟宋雲深說。
    “她有她的苦衷，可我依然怪她離開了我，若是我有了孩子，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都一定不會跟我的孩子分開。”
    宋雲深知道她心裏難過，便緊緊將她抱著，“一切都還來得及。”
    周慕雲知道他的意思，現在陳氏又出現在她身邊，她還來得及和陳氏相處。
    她想了想，掀開被子，看著他說道，“她那個丈夫不是個好人，這次將她留下的目的很明顯，讓她跟我要錢的，可我看她也不會跟我開口，過些日子回去隻怕是難交代，但要是給了錢，以後麻煩不斷。”
    宋雲深摟著她，“對付惡人，就該用惡人的法子，隻要是人就會有弱點，現在先不著急，讓我來想想法子。”
    周慕雲已經習慣了依賴他，聞言便點了點頭，良久之後，就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
    “隻要她願意帶著孩子離開，我便不計前嫌，以後都對她好，讓她脫離那個男人，以後帶著孩子自己過日子好不好？”
    宋雲深點頭，“這是最可行的法子，如今關鍵的就是如何脫離，一時半會兒也成不了事，這些日子先替她養好身子吧，我看她和孩子都很瘦。”
    周慕雲道，“好歹也是你嶽母，你也不喊一聲娘。”
    宋雲深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娶妻從妻，你都還沒喊娘，我喊什麽？就怕到時候回不了屋，這大冷天的，被關在外麵又丟人又受凍，我才不幹。”
    周慕雲被他逗笑了，卻也知道他是真的了解自己，有這麽個人真好。
    她靠近宋雲深懷裏，鼻間都是屬於他的氣息。
    就這樣一輩子，那也挺好。
    周慕雲心裏咯噔一下……糟糕，要長戀愛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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