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突兀地刺破病房的寧靜。淩妤綰瞥見來電顯示時愣了一下——小雨媽媽？自從不再擔任那個小女孩的輔導員，她們已經很久沒聯係了。
    “淩小姐，你快來！”電話剛接通，對方帶著哭腔的尖叫就炸響在耳邊，“小雨要跳樓了，她說想見你！”
    淩妤綰的大腦瞬間空白。
    小雨？
    沒有任何猶豫，她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輸液針。血珠立刻冒出來，在蒼白皮膚上格外刺目。但她感覺不到疼，所有的神經都集中在“小雨要跳樓”這五個字上。
    “怎麽了？”旭堯站起來，看見淩妤綰踉蹌著下床。
    “小雨……跳樓……”淩妤綰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雙腿發軟卻強撐著往外跑，“我得去……”
    旭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開車送你！”他太了解淩妤綰對那個小女孩的感情，每次提起小雨，她眼裏都會泛起溫柔的光，那是看妹妹的眼神。
    淩妤綰沒有拒絕，任由旭堯半扶半抱地帶著她衝向停車場。她的病號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光腳踩著拖鞋，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她不能停，不能倒，小雨在等她。
    他把油門踩到底，黑色越野車像離弦的箭般衝出去，闖過兩個紅燈，輪胎在雪地上打滑又穩住。
    車內，淩妤綰無意識地摳著指甲。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已經劈了，滲出血絲，她卻渾然不覺。眼前全是小雨的樣子，小雨踮腳給她係圍巾，小雨偷偷把糖果塞進她包裏，小雨哭著說“爸爸媽媽又吵架了”………
    “沒事的，會沒事的。”旭堯右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左手穩穩控製方向盤，“小雨那麽喜歡你，一定會等你。”
    淩妤綰機械地點頭，喉嚨緊得發不出聲音。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卻還是太慢，太慢。她恨不得長出翅膀，立刻飛到那個女孩身邊。
    “還有五分鍾。”旭堯看了眼導航，聲音刻意放穩，“你……要不要給醫院打個電話？”
    淩妤綰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背上的血已經流到手腕，在皮膚上劃出幾道刺目的紅痕。輸液管還掛在病號服口袋裏，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不用。”她扯了張紙巾按住傷口，“先去找小雨。”
    車子一個急刹停在老舊小區門口。淩妤綰不等車停穩就推門衝出，拖鞋掉了一隻也顧不上撿。
    樓下已經圍了群人，消防車刺耳的鳴笛聲中，她抬頭看見七樓天台邊緣那個小小的身影，穿著粉色羽絨服，像片隨時會被風吹落的葉子。
    “小雨！”
    她的喊聲淹沒在嘈雜的人聲中。顧不上等旭堯，淩妤綰撥開人群往單元門衝去。一個消防員試圖攔住她：“女士，請退到安全線外！”
    “我是她老師！她想見我！”淩妤綰亮出手機裏和小雨的合照，聲音嘶啞，“請讓我上去！”
    消防員猶豫了一下，讓開通道。淩妤綰衝向電梯，卻發現指示燈停在1樓不動——估計是被救援人員管控了。她轉向安全通道，一步跨三級台階往上爬。
    “綰綰！慢點！”旭堯在後麵追趕，看著她因為跑得太急幾次踩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淩妤綰聽不見任何聲音。耳邊隻有自己劇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肺部像被火燒一樣疼，喉嚨泛起血腥味，可她不敢停。
    六樓。淩妤綰雙腿發軟，不得不扶著牆喘息。冷汗浸透病號服，手背上的針眼又開始滲血。旭堯趕上來扶住她：“你的手……”
    “不行……”她推開他，繼續往上爬，“小雨在等……”
    最後半層台階幾乎是爬上去的。推開天台鐵門的瞬間，刺骨寒風迎麵撲來。淩妤綰一眼就看見那個粉色身影，小雨站在不到三十厘米寬的水泥邊緣，兩隻小手抓著生鏽的欄杆，小臉慘白。
    淩妤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顫抖的雙手穩定下來。她慢慢向前挪步，聲音輕柔得像在哄睡前的故事：“小雨，我來了，你下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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