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而過，吹亂小雨額前的劉海。小女孩仰著臉，眼神澄澈得可怕，沒有恐懼，沒有掙紮，隻有一種令人心碎的平靜。淩妤綰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那個被鎖在器材室也不敢哭出聲的小女孩。
    “姐姐，放手吧。”小雨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我真的累了。”
    這句話像把鈍刀，緩慢地割開淩妤綰的心髒。她突然明白，小雨不是在求死，而是在求救，用最極端的方式，向這個從不傾聽她的世界發出最後的聲音。
    “不放！”淩妤綰哭喊著，淚水砸在小雨臉上，“小雨……活下去好不好？”她的懇求近乎卑微，仿佛眼前不隻是一個十歲女孩，還有那個曾經絕望的自己。
    小雨搖了搖頭，嘴角揚起一個破碎的微笑：“那些約定……對不起……”
    淩妤綰的手開始脫力，卻仍死死攥著，“求你了……不要鬆手……”
    小雨看著她，眼神溫柔得像在看自己的親姐姐。然後，小女孩做了一個讓所有人心髒停跳的動作，她開始一根、一根地掰開淩妤綰的手指。
    小雨的手指很涼。
    這是淩妤綰最清晰的感知。即使隔著生死邊緣，即使自己的右手正被欄杆磨得血肉模糊，她仍能感覺到小女孩指尖傳來的溫度，像正在消逝的星火，一點點冷卻。
    “不要……求你了……”"淩妤綰的聲音支離破碎，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看著小雨溫柔的眼睛，那裏麵的決絕比任何尖叫都令人心碎。
    第一根手指被掰開。
    淩妤綰渾身發抖，腹部被水泥邊緣割開的傷口湧出溫熱的血，順著樓體外牆流下，在蒼白的水泥麵上劃出刺目的紅痕。她瘋狂地扭動身體，想掙脫旭堯和消防員的手去抓小雨，卻被死死按住。
    “救她啊！”她扭頭對身後的人哭喊，聲音嘶啞得不像話，“求你們救救她！”
    消防員半個身子探出樓頂，安全繩繃到極限，卻始終差那麽幾厘米夠不到小雨的衣角。旭堯一手抓著淩妤綰，另一隻手拚命向前伸，指尖幾乎要碰到小雨的發梢——
    第二根手指鬆開。
    時間仿佛被拉長。淩妤綰看見小雨對她笑了笑，那笑容純淨得像初雪，仿佛不是站在死亡邊緣，而是即將開始一場期待已久的旅行。小女孩的嘴唇動了動，說了句什麽，但被呼嘯的風聲吞沒。
    第三根。
    “不要！不要！”淩妤綰的哭喊已經不成人聲，她拚命搖頭，發絲混著血和淚黏在臉上，“我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
    小雨搖搖頭，眼神溫柔而悲傷。她輕輕掰開第四根手指，動作輕柔得像在拆一件珍貴的禮物。
    最後那根大拇指，淩妤綰幾乎是用盡畢生力氣在堅持。指甲劈裂，指節脫臼，可她就是不鬆手。欄杆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混凝土碎屑簌簌落下。
    “姐姐”小雨突然清晰地說，“謝謝你。”然後，她輕輕掰開了那最後一根手指。
    淩妤綰的尖叫聲劃破長空。她眼睜睜看著小雨從她掌心滑脫，粉色羽絨服在風中展開，像朵凋零的花。
    小女孩下落時竟帶著微笑，甚至還對她揮了揮手，仿佛隻是去樓下買支冰淇淋。
    “不——！！！”
    這聲撕心裂肺的哀嚎讓所有人心頭一顫。消防員的安全繩終於甩出去，卻隻擦到小雨的衣角。
    旭堯撲到邊緣，半個身子懸空，卻隻抓住一把冰冷的空氣。
    七層樓，二十一米，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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