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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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沒有大朝會,慕容宇的安排就是在禦書房批折子,然後去明惠宮看看惠妃,一起用飯,一起在禦花園散步。
慕容宇有時覺得,除了批折子的部分,他和裴姝就像一對尋常人家的夫妻,相處中都是日常的溫馨。
榮華富貴高高在上的生活過慣了,偶爾有這種感覺也不錯。
慕容宇打算今日早點處理完政事,這樣的話,明惠宮之前,還可以先去看一下淑妃。
但匆忙進宮的郝仁打亂了慕容宇的計劃。
慕容宇坐在禦案後,輕點下頜:
“出了什麽事?這般急匆匆地來見朕。”
郝仁抬起頭來:“回皇上,此事與逍遙坊有關。”
聽見“逍遙坊”三個字,慕容宇的眉心微不可見地跳了一下。
逍遙坊在京中是三教九流匯聚之地,其背後必有朝中官員撐腰。
慕容宇之前想到將逍遙坊收為己用,但不好明著出手。
而就在昨日,他聽說逍遙坊被燒了。
不僅如此,他還知道逍遙坊被燒前一日,郝仁、慕容銘、慕容齊都去過那。
郝仁被封為皇商後,京城中有許多雙眼睛盯著他,一旦他出什麽事,會有人爭相奏上。
慕容宇聽說郝仁在逍遙坊輸了一大筆銀子,被扣留在逍遙坊,後來還是家中妻子送銀子來才把人贖回去。
當天晚上,逍遙坊就被火燒了。
此事實在令人懷疑。
慕容宇還打算讓人多盯著郝仁一些,沒想到郝仁主動來提起此事。
“事關逍遙坊?怎麽,這賭坊難道是你燒的不成?”慕容宇皮笑肉不笑。
郝仁露出驚訝之色:“皇上英明!的確是草民燒的。”
慕容宇大概沒想到郝仁這麽直接就承認了,緩了一息才佯裝大怒道:
“……大膽,竟敢於京城縱火,你以為朕看中你幾分,你便可胡作非為?!”
郝仁再次叩拜:
“皇上,草民自知有罪。然,草民此舉原因有二:
一是因草民那日輸了一大筆錢,被內子一番訓斥,又當眾失了麵子,草民一時怒上心頭。”
慕容宇眼中出現一絲笑意,他聽說郝仁家中有悍妻,當眾讓輸了錢的郝仁顏麵盡失。
換了誰事後都會惱羞成怒。
郝仁繼續道:
“二是草民意識到自己被做局設計了,想引出背後之人。”
慕容宇眯起眼:“你說你被設計了?”
“正是。草民懷疑,有人知道草民在為皇上做事,故而想通過賭坊設套,從而在以後威逼草民做出不利之舉。”
慕容宇:“所以你就燒了逍遙坊,想鬧出大動靜?”
“是,草民命一個頗有兩分身手的下人在閉坊後縱火,可如今草民實在後悔。”郝仁的胸腔起伏,“草民派去的人放火時發現逍遙坊地下暗藏金庫,不知具體數額,應當有數百萬兩。且這金庫背後的主人,不是草民能夠惹得起的。”
“金庫”二字一出,慕容宇手中的折子和朱筆都放下了。
他不曾聽聞金庫一事。
“起火時他們在轉移金庫,且言辭間似乎提到了賀大人,還有……”郝仁欲言又止。
慕容宇:“但說無妨。”
郝仁再次伏地兒而拜:
“其中一個人離開後,往恭親王府方向而去,從王府後麵進去了……草民鬥膽猜測,逍遙坊金庫與賀大人和恭親王有關!草民昨日讓人再去逍遙坊的位置查探,金庫已空無一物。”
“草、草民行事莽撞,沒想到惹了貴人,心中實在惶恐。若……若恭親王因此將草民視為眼中釘,草民恐怕隻有死路一條,故而草民主動來向皇上請罪,為全家尋一條生路。”
郝仁一番話說完,慕容宇嘴角僵直,厲聲問:
“郝仁,你說金庫一事與恭親王有關,可有證據?你可知在朕麵前胡言亂語的下場!”
郝仁搖頭:“草民也隻是昨日才知曉,並無證據,但草民所言千真萬確,不敢有一字撒謊,否則也不敢求到皇上麵前來請罪。”
慕容宇眉間已聚沉沉黑雲,暗藏風雨。
賀庭方能幹有手段,這些年為他做了不少事,唯一的把柄是貪。這一點慕容宇清楚。
隻要賀庭方做得別太過分,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數百萬兩黃金,抵得上大瑜一年國庫財政之收。若這金庫是賀庭方的,他怎能視而不見?
再說七弟慕容循。
慕容循的恭親王之位還有封地都是他賜的,慕容循府中頂了天能有多少錢他清楚。
如果金庫不是賀庭方的,而是慕容循的,情況就更嚴重。
賀庭方是貪,那慕容循又是為了什麽?
數百萬兩黃金,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慕容宇麵部輪廓繃得越來越僵。
“皇上,草民知罪,求皇上給草民一條生路。草民從嶺南千裏迢迢而來,在京中能倚仗的唯有皇上一人。草民願為皇上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郝仁已是麵如土色。
慕容宇暫且壓下心中疑慮,抬手示意郝仁起來。
他笑得頗有安撫之意:
“逍遙坊唆使百姓聚賭聚賭,致百傾家蕩產、家業凋零,你焚此賭坊,實乃為民除害。朕豈會以律法加罪於你?你是朕看中的人,朕自當護你周全。金庫之事,朕會派人另查。然不過,你此次行事莽撞,也要讓你既吃個教訓。逍遙坊舊址已成焦土,你就將功折罪,好好打理此地。”
郝仁驚訝:“皇上要將那塊地賜給草民?可那塊地還在萬兩金手上——”
郝仁說到一半,恍然大悟地露出驚喜神色,連連叩謝:
“草民謝皇上恩典。”
慕容宇嗤笑:“你這點出息,方寸之地罷了,叫你開心成這樣。朕等著看你如何為朕赴湯蹈火。”
郝仁麵露一絲尷尬:
“皇上,實不相瞞,草民因輸錢已經被內子教訓了兩個晚上,家中鬧得不可開交。得了塊地,草民也算能回家過好日子了。”
慕容宇搖頭,揮退:“下去吧。”
郝仁回到了黑山府。
他去得早,回來得也早。
伍瑛娘昨夜累了,這時候才剛起來。
兩人一見麵,伍瑛娘看夫君的臉色,就知道事情還算順利:
“他信了?”
郝仁簡要將宮中的事情講了。
伍瑛娘:“你說他多疑,光憑你這一番說辭,他未必會信。”
郝仁兩指撚著瑛娘的一縷青絲,唇角微掀:
“他不會全信,但是隻要生一分疑慮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