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大瑜亡,大齊興。

字數:4952   加入書籤

A+A-


    冬天過得很快。
    長安的雪化了又下,下了又化。
    轉眼間就到了臘月末。
    經過數次戰役和談判,赫連術赤被交還給了鐵勒汗,但鐵勒汗損失不小。
    鐵勒汗的軍隊不僅要退出關內道,而且要賠償大量金銀牛馬羊。
    鐵勒汗剛開始的時候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是他們戰場上狠狠地受挫幾次,差點連自己的老家都要被攻破了,隻得答應。
    戰後,軍隊帶鐵勒汗賠償的錢財物資回到長安複命。
    回來的士兵們顯然都很高興。
    因為不僅活著,回來時還能趕上過年。
    西北那邊,薛家軍之前也傳來消息,讓京中放心,渾邪國的攻勢不強,胡人已經被打要撤離西北境內。
    薛玉成曾親筆寫信來,上麵直言:
    【子信於長安,但行所謀,勿慮後憂。待大業告成,吾必返長安,共賀盛舉。】
    郝仁收到信,放心許多。
    他也盼薛玉成能早日回京。
    郝仁回長安城後,正式恢複了裴淩雲的身份。
    他將慕容宇的惡行再次昭告天下,並且稱前朝已亡,另立新朝。
    新朝國號為齊。
    君臣齊誌,百姓齊家。
    大瑜亡,大齊興。
    消息傳遍各道各州。
    裴家當年的門生、好友、遠親、薛家軍、黑山軍、還有魏大栓和秦嘯的舊部等,全都支持裴淩雲登基。
    當然也有人有異議,有人不服。
    但是比較一下懸殊的兵力,有異議的人也隻能私下說說。
    長安城被裴淩雲等人重新接管後,陸陸續續地有不少人回到京城。
    這些人多半是當時從京城逃出來但是沒有逃得太遠的,或是本就在附近城鎮生活但想搬到長安城來的人。
    嚴家就在第一批回京的人之中。
    嚴老夫人和嚴三小姐跑得果斷,回來得也果斷。
    因為袁遲和袁采薇不會離開長安,袁夫人也絕不肯走,嚴老夫人和嚴三小姐也留在這裏陪著。
    嚴老夫人說:“本來家裏就隻剩我們幾個了,不管去哪都在一起,整整齊齊的好。”
    她們現在都回來了。
    站在被燒了大半的嚴府門前,嚴三小姐忙著安排下人打掃和修繕府邸。
    袁夫人扶著母親:“我們出去這一遭再回長安,這天都變了。”
    嚴老夫人氣定神閑,拂了一下發髻:
    “變天又如何?天可沒塌下來。這天下不管姓慕容還是姓裴,天底下的人該怎麽過日子還是怎麽過日子。”
    除了嚴府,其他很多被燒毀的屋宇也在修繕,修繕不了的,那就幹脆推倒重建。
    蘇知知最近可忙了。
    她又開啟了人生新體驗——修房子。
    現在京城人手還不夠多,裴府還有黑山府都要修葺,蘇知知兩邊跑幫忙。
    而且大家在做修葺計劃的時候,也問了蘇知知很多意見,問她喜歡什麽樣的房子。
    村民們記得知知以前說過,很羨慕花二娘在五毒穀的那種香香屋子還有很大的庭院,於是都給知知安排上。
    秋錦玉說:“京城這些老房子也該大修了,剛好現在重新弄弄,之後住新屋。”
    花二娘說:“我和虞如白得修兩個院子,不然我每回製毒,他悄悄在旁邊偷看,直接就把解藥製出來了。”
    虞如白有點不高興地拉著花二娘的袖子:“那我以後不看了,我們還是住一個院子。”
    秦老頭琢磨著可以在府內多挖幾個地窖:
    “挖好了地窖,然後用地道把幾個地窖連起來,那以後直接在前邊吃完飯,就可以走地下回院子了。”
    其他村民不太理解為什麽地上有路不走而要走地下。
    不過相處了這麽多年,大家也清楚,他們每個人都點奇怪的癖好和想法。
    裴淩雲說,他們能聚在一起,多虧了大家能“求同存異”。
    蘇知知站在屋頂上,認真地學著屋頂的房梁結構,才發現原來一個普普通通屋頂裏邊也有很多的學問。
    她累了的時候,坐在屋頂上,看見外麵街道上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阿寶站在蘇知知身邊,撲棱著翅膀。
    蘇知知對阿寶說:
    “阿寶,你飛在天上的時候,看人是不是就像看草籽一樣?”
    咕——咕——
    阿寶叫了兩聲。
    蘇知知摸了摸阿寶的翅膀。
    她記得在嶺南,山坡上到處都是草。
    風吹走草籽,草籽落在哪裏就在哪裏落地生根,茁壯成長。
    “徐伯伯以前說京城的人都是牛馬,可是我現在覺得京城的人也很像草籽和種子。”
    有草籽和種子,就會有不滅的生機。
    以前的長安城毀了,一個更新更大的長安城會拔地而起。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隻忙著修房子。
    張老太傅家的一大家子人也回來了。
    張府內,因為老爺子的身體,那可是雞飛狗跳的。
    張老太傅之前不肯逃離京城,結果暈倒的時候直接被老夫人下令搬上馬車了。
    人醒來的時候早已出了京城。
    張老太傅再氣也沒有辦法。
    後來長安城被收複了,張府趕緊又回來了。
    這一回來,張老太傅就聽說裴淩雲還活著。
    “子信……子信還在……”
    張老太傅哭得泣不成聲,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張府的大夫守在張老太傅麵前都不敢走,生怕等會醒來一激動,人沒氣了。
    等張老太傅終於能夠平靜麵對這個消息時,裴淩雲親自登門來看望張老太傅了。
    張老太傅好生將自己收拾整齊,擺出一副神色不驚的嚴師模樣。
    可是看見裴淩雲真的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張老太傅還是紅了眼。
    裴淩雲執弟子禮,垂首肅立:
    “學生迫於形勢,未敢以真容謁於師門,望太傅寬宥莫怪。”
    張老太傅仔仔細細地打量裴淩雲。
    腦中的很多個畫麵在這一刻被一條線緊密地串起:
    裴淩雲少時的風光、流放時的無奈、郝仁對顯露出的尊重和關切、蘇知知的字畫……
    他終於明白了為何之前見到郝仁會想起裴淩雲。
    終於明白了為何自己會那麽欣賞蘇知知的字和畫。
    原來,一切有跡可循。
    “回來就好……子信啊……這些年辛苦你了。蒼天有眼,老夫未想過此生還有機會能再見到你。”
    張老太傅抓著裴淩雲,感慨萬千。
    裴淩雲苦笑道:
    “師恩重如山,學生一日不敢忘,隻可惜學生這些年來有違聖賢之道。”
    張老太傅搖頭:
    “子信啊,老夫明白,老夫都明白……”
    師徒二人在屋裏說話。
    張老夫人在外邊派人送了茶水進去。
    她兩手合在胸前,仰頭望天。
    老天爺顯靈了,她家老頭子還真就是做太傅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