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不是他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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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玉成走了進來。
    他身上的傷勢在恢複,傷口長新肉的時候夜間睡不太安穩。
    夜裏醒來想在軍營中巡視一番,沒走兩步就見秦老頭的帳篷還亮著。
    薛玉成走近想去看看情況,結果一支鏢從裏麵飛出來。
    還好這鏢不是對著薛玉成方向去的,否則受傷的薛玉成還真不一定能及時避開。
    薛玉成掀起門簾進了帳內。
    正要掐在一起的秦老頭和紫玄長老看見薛玉成出現,都鬆開了手,誰也沒講話。
    薛澈走過去:“爹的傷勢重,怎麽半夜出來了?”
    薛玉成:“不礙事,晚上睡不著,出來走走罷了。”
    薛玉成的視線在帳內環繞一圈,目光落在伍瑛娘身上:
    “皇後娘娘夜深未睡,可是出了什麽事?”
    秦老頭很緊張地看著伍瑛娘。
    伍瑛娘卻並不緊張。
    她知道薛玉成是裴淩雲的摯友,裴淩雲和她說過很多次薛玉成的為人。
    薛玉成善惡分明,絕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人。
    伍瑛娘:“孔武被抓走了,大家都覺得不安心,因此夜裏聚在此處一起想辦法把那孩子救回來。”
    “我知道,你們之前和我提過此事。”
    薛玉成坐在了薛澈給他搬過來的小馬紮上,給眾人分析。
    伍瑛娘前幾日親自找他說過孔武的事,薛澈和蘇知知也來提過,薛玉成自然很上心。
    但這件事讓他也覺得有些蹊蹺。
    他已經派人與胡人交涉過,希望通過交換戰俘的方式把孔武換回來。
    但胡人不願意。
    他們同胡人打了幾十年,交換俘虜也不是一兩次了,胡人幾乎沒有拒絕過,更何況他們這次手中還有幾名胡人將領。
    “胡人不肯換,一定是因為他們覺得孔武更有價值。因此我便審了一番今日在戰場上捉到的胡人俘虜,得到了些消息,本來想核實之後再同你們說的,可看這情況,不如先說一聲——”
    薛玉成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在昏黃的燈火下,這短暫的一瞬卻在眾人心中被拉得很長。
    秦老頭覺得自己心跳都要停了,然後才聽見薛玉成繼續道:
    “他們說,孔武似乎是呼隆失散多年的兒子。”
    此話一出,帳內更安靜了。
    倪天機說的沒錯,他們不說出去,胡人那邊早晚走漏風聲。
    薛玉成說完後,在周圍一圈人臉上看見的不是驚訝而是擔憂和失落。
    薛玉成挑眉,轉頭問薛澈:
    “澈兒,你們都知道了?”
    薛澈:“……知道的不久。”
    蘇知知咬咬牙:
    “薛伯伯,孔武哥也許出生在渾邪,可是他從小在我們嶺南黑匪山長大,他和敵軍裏的那些胡人不一樣。我們一定要救他回來。”
    薛澈點頭:“爹,我同你提過,孔武哥性情純良,以前我在黑匪山時,孔武哥也對我多有照顧。”
    伍瑛娘:“薛將軍,我知你身為軍隊統帥要顧全大局,若擔心不能服眾而不願出兵救孔武也無妨,我們自己會設法救,隻希望薛將軍不要因為那孩子的血脈而將他視作敵人。”
    伍瑛娘發話了,秦老頭拚命點頭:
    “孔武是個好孩子。”
    薛玉成問:“這麽說的話,你們已經確定了孔武就是胡人的血脈?”
    秋錦玉將事情又講了一遍。
    慕容棣先前一直沉默地聽著,這時候他才開口。
    他聲音有些啞:“無論孔武是不是胡人血脈,他都是我們的一員。沒有人可以選擇父母和血脈,孔武哥生來是胡人的孩子,不是他的選擇,沒有人想背負上一代的罪孽。”
    就像他和知知。
    有的人也許生來要繼承血脈,也有的人生來注定就是要逃離原生血脈的。
    慕容棣這話說完後,大家都明白意思。
    之前吵吵嚷嚷的紫玄長老也不說話了。
    薛玉成揉揉額頭,失笑道:
    “各位實在是過慮了……玉成並未因此對孔武有偏見。”
    “我們薛家軍恨胡人,但恨的是那些貪婪無度,毀我疆土的胡人,孔武是個好孩子,我聽營中將士們都提過孔武殺敵的勇猛之姿,我們軍中有此等人才當慶幸才是。隻要他想回來,心向大齊,他就是我們的人。”
    “我和倪天機去敵營探情況時,那孩子很想回來。”
    秋錦玉想到孔武的哭聲,心裏一揪。
    秦老頭聽到薛玉成這麽說,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來一些。
    村民們說了要去偷孔武回來的計劃,薛玉成也在一旁參謀。
    薛玉成思忖道:“偷一個人不比偷一件物什。各位雖然武功高強,但是敵營把守重重,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老徐:“薛將軍有高見?”
    薛玉成:“我在西北同胡人交戰數年,對他們的做法盤算也能摸清一二。渾邪從去年秋季發兵到現在,戰事已經拖了半年,馬上春夏來臨,正是他們放牧時節,他們很可能會撐不下去想要和談。”
    蘇知知和薛澈的眼睛一亮:
    “可以趁和談的時候?!”
    薛玉成微微頷首:
    “我們此時若丟出一個和談的餌,胡人很可能會上鉤。呼隆和赫連烏沁若離開軍營去和談,軍中防備會減弱一些,不失為一個好時機。”
    “好,就這麽辦!”
    ……
    胡人軍營。
    最大的帳篷裏,呼隆坐在厚實的毯子上,麵前案幾上放著兩杯馬奶酒。
    他對麵坐著眼下烏青的赫連烏沁。
    赫連烏沁看著精神不太好,晚上腦中想事情想了一夜,白日就困倦地要補覺。
    一連幾日都是這樣。
    今日赫連烏沁正要睡下補覺時,呼隆派人把他請過來。
    赫連烏沁來的時候還有點心慌,帶了好幾個身手矯健的侍從,生怕呼隆再對他出手。
    但是走到呼隆帳內的時候,侍從們都被攔在外麵,隻有赫連烏沁能進。
    呼隆這個時候看著倒是很和氣,他豪爽地大笑幾聲:
    “赫連少將軍不必擔心,我呼隆也不是見人就打,上回讓你受驚了。”
    “可汗讓人找我來,是為了什麽?”赫連烏沁警惕地看著呼隆。
    呼隆喝了一口馬奶酒:
    “我像你這樣年輕的時候,也有一顆衝動求勝的心,希望有更多的功績,得到更多的崇拜。”
    “可年輕時吃過了虧,就會明白,中原有一句話說的很對:識時務者為俊傑。該退的時候就要退。”
    “如今打到這個地步,再同大瑜打下去也沒有勝算,不如與大瑜和談。”
    赫連烏沁正要去拿酒的手頓了一下。
    眸中劃過一絲冷意和了然。
    嗬,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