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你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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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香香很緊張地低著頭,幾年沒見,她不知道蘇知知去了京城後是不是就不記得他們了。
    可下一瞬,蘇知知熟稔地把她拉起來:
    “劉香香,是你啊!你怎麽在黑匪山?你不是跟你爹在縣裏開豬肉鋪嗎?”
    劉香香感動得都要流淚了。
    知知當了公主也還記得她,不止記得她,甚至記得她爹是殺豬的,她家開豬肉鋪。
    “公主,我……民女的爹還在縣裏開豬肉鋪,但是我在黑匪山養兔子,我……不是……民女不想殺豬。”
    劉香香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
    她現在在黑匪山有一個養殖場,主要就是養兔子,養了幾百隻。
    他爹的肉鋪裏現在不止賣豬肉,還賣兔肉。
    蘇知知笑眯了眼:“那挺好的,你以前就很會養兔子的。”
    蘇知知眼角餘光瞥到一家小店,掛了個很小的招牌:
    生財醬油店
    那店門口站著一個少年,也看著蘇知知的方向。
    蘇知知脫口而出:“張生財,你已經有自己的醬油店了麽?”
    張生財受寵若驚地走過來,紅著臉:
    “回公主,是草民的醬油店。”
    他家在縣裏的醬油店鋪傳給了他哥,爹娘給了他一些錢,讓他在黑山鄉另外開了個小鋪子。
    張生財釀醬油的手藝不錯,生意不成問題。
    蘇知知往後邊走,一路上還遇到了其他幼時的朋友。
    有些是在書院認識的同窗,有些是和靡婆打仗時“小戰友”。
    最讓蘇知知驚訝的是和元。
    當初那個在和旺酒樓說孔武吃相不好的小胖子,後來還道歉送知知兔子糖,現在居然瘦下來了。
    瘦下來的和元居然長成了個五官清秀的少年。
    和旺酒樓也在黑匪山開了分店,他負責打理分店的生意。
    和元手中恭敬地托著一大盒精細包裝的糕點:
    “公主,這是和旺酒樓的一點心意。還望公主不嫌棄。”
    “你比小時候說話可好聽多了。”蘇知知笑著接了糕點。
    薛澈走過來,堅持付了錢:“公主體諒百姓,不會白拿。”
    蘇知知在山腳下耽誤了不少時間,差點都要趕不上回村吃晚飯了。
    黑匪山的村民們早就到山腳下來迎接了。
    留在山上的村民們之前收到了消息。
    聽說知知和外出的村民們要回來,他們一個個都高興得很。
    大家把外出村民們以前的院子都收拾了一下,鋤草抹灰,打掃得幹幹淨淨的。
    蘇知知以前的院子也打掃過了。
    村民們知道,知知現在可是公主了,未必會願意住以前的小房子。
    可是就算不住,收拾整齊來,看著也心裏舒服。
    “公主和薛公子回來了。”
    “我們孔武還是這麽結實呢!”
    “秋姐和倪大哥,嘖,好事成了吧?”
    “秦老頭另一隻耳朵還沒長出來呢……”
    村民們熱情地簇擁在他們身邊。
    魏大栓也牽著曾孫來招呼:“讓讓,讓我這曾孫也來沾沾公主的福氣。”
    魏大栓在西北戰事結束後就率領部分軍隊回到了黑匪山。
    他現在天天在家含飴弄孫,不再問紛亂世事。
    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飯。
    蘇知知和薛澈吃得太撐了,飯後便像小時候一樣在山上散步。
    山上的草木還是如印象中那樣茂盛。
    月亮和星星悄悄地爬滿了夜空。
    借著月光與星光,蘇知知和薛澈看見對麵走來一個人。
    蘇知知:“阿澈,你看那個身影是不是有點眼熟?”
    說話間,那人又走近了一些。
    薛澈辨認了一會兒,然後和蘇知知異口同聲道:
    “賀三郎?”
    賀晏青走到他們麵前,正要與他們擦身而過的時候,聽見他們的聲音。
    他身子頓了一下,扭過頭來。
    眼中帶著對陌生人的探究,打量了一下知知和阿澈,然後問:
    “你們是誰?”
    ……
    賀晏青失憶了。
    這是誰都沒料到的事情。
    嶺南雖然離京城遠,消息傳來得慢,但是賀晏青終究得知了賀家人盡亡的消息。
    他聽說母親和兄長被慕容宇下令斬首,聽說勾結胡人的父親死在了胡人兵敗的時候。
    他曾經恨父親的所作所為,曾經拚命想逃離那個家。
    可當聽說家人盡亡時,仍覺錐心之痛。
    人心是肉長的,他做不到無動於衷。
    他已經上山幾年了,知道自己中了七日懸腕毒。每隔七日,村裏就會有人給他送藥來。
    聽說賀家都死了的時候,他抱著一同下黃泉的心思,沒有服下解藥,任由毒性發作。
    毒性發作到神智不清渾身發抖時,恰好被來找他的采茶童子發現了,趕緊找了村民來。
    村民們拿出剩下的解藥,加大劑量,把賀晏青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賀晏青昏迷了很久,等他再睜眼時,有很多事情卻都不記得了。
    他不記得賀家裴家,不記得長安的繁華。
    他隻記得自己是山上的茶農,記得自己會曬茶製茶,記得自己寫了一本《黑山茶記》,還記得他手下有一堆采茶童子,他製出的黑山茶很受歡迎。
    有人跟他說,他以前好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
    賀晏青不太相信。
    他手上都是揉搓茶葉的厚繭,屋裏也沒見金玉,哪裏像什麽貴公子?
    真要是,那也能是落魄人家的公子。
    賀晏青醒來之後,和以前一樣潛心在茶園裏製茶,和以前好像也沒什麽變化。
    他這天在茶園裏一不小心待久了,又錯過了晚飯時間。
    平常都會有人來叫他或者端飯給他,但是今天沒人來。
    等賀晏青自己意識到沒吃晚飯的時候,都已經天黑了。
    他當即往村裏廚房走,走到一半就聽見有人叫“賀三郎”。
    村中人不這麽叫他,一般都叫他“阿三”。
    賀晏青覺得自己真是多嘴,問了一句那倆人是誰,然後那倆人就把他拖到了大夫屋裏。
    那倆人非說他病了。
    說他腦子有病。
    氣死人了,他們才腦子有病。
    夜幕深沉,小院窗子透著暖黃的燈火。
    虞大夫給賀晏青把脈,然後道:
    “並無大礙。”
    賀晏青有點生氣地站起來:
    “我說了我沒病沒病,你們來非拉我來!什麽毛病呢真是……”
    他一邊嘀咕,一邊甩手走人。
    餓死了,他要去廚房看看,翠花嬸子有沒有留點飯菜給他。
    賀晏青走後,蘇知知問:
    “虞大夫,他沒事的話為什麽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薛澈:“是不是傷了腦子?”
    虞大夫搖頭:“他脈象正常,說話口齒清晰,顯然身體已經從中毒的狀態恢複了。至於記憶,也不是不是恢複不了,而是他不願記起。他心結不開,便無法治愈。”
    可能以後某一天會突然想起。
    也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