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擦不幹淨的髒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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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你這家夥怎麽這麽沉!”
“一二!使勁!”
馬新海和戰友拉著被打倒在地,哭得像個無助孩子似的奔波兒灞,兩人使勁用力才將這快兩百斤的身子拉到了磚牆掩體後麵。
在被拖動的過程中,這兩百斤的大漢依舊哭哭啼啼,捂著那被鬼子打中的大腿,就差沒冒鼻涕泡了。
“別嚎了,讓我看看!”
雖然覺得這人是個二傻,不,是三傻子,馬新海還真忍不下心將他留在這。
因為在之前的聊天中,他從中知道了剛才那些炮火,就是眼前這人的獨立師給帶來的。
雖然還不清楚獨立師是從哪來,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但獨立師前腳才幫忙打了那麽多炮,後腳人家兵遇到危險了,而自己卻不管,那說出去像個什麽話。
砰!砰!砰!砰!
馬新海趁著戰友在不斷朝前方日軍槍擊掩護的時候,自己則拔出刺刀將奔波兒灞的褲子一刀劃開,麵色也帶著些緊張的查看起來。
大腿是一個很要命的位置,要是打中大血管,有時候則短短幾分鍾人的命就沒了。
“行了,就是劃破點皮,沒多大事!你就在這兒待著,一會等救護兵處理。”
等劃開褲子後,馬新海把懸著心也放了回去,朝仍哭哭啼啼的奔波兒灞喊了一聲後,起身舉槍和戰友朝巷子那邊的日軍射擊。
“咦?居然沒事,可是怎麽這麽疼。”
奔波兒灞聞言一愣,都已經這麽疼了,馬新海卻說沒什麽事兒,於是他將抬著的頭往大腿上傷口處看去。
“我靠!你管你這叫劃破皮?!”
隻見奔波兒灞大腿內側像是缺了塊肉,那裏正不斷有殷紅的鮮血緩慢滲出,在後世普通人的視角看來,這傷還是挺嚴重的。
但在馬新海他們的眼中,這點確實隻是皮外傷,總比被打中大動脈或者缺胳膊少腿,甚至是直接犧牲不知好了多少。
其實從剛中彈就感覺到疼,確實算作皮外傷。因為這樣代表你的腎上腺素還沒有開始發力,如果是很嚴重的傷,第一時間甚至感覺不到疼。
砰!砰!砰!
馬興海他們小隊所在的街道,在將對麵十幾個日軍全部擊斃後,沒有任何停留,就馬不停蹄的開始往前推進。
這樣的反攻之前已經不知打了多少次,他們早已輕車熟路。
不過之前一般是晚上才開始發動反攻,因為白天日軍有飛機和艦炮的支援,他們必須在夜晚才能減少傷亡。
當然那是幾天之前了,最近這兩天都沒怎麽見鬼子飛機和艦炮。
“嗚嗚嗚,打仗一點都不好玩......”
奔波兒灞此刻無助的像個孩子,嘴裏一邊不知嘀咕著什麽,一邊掏出隨身攜帶的簡易醫療包開始包紮傷口。
“不對勁!鬼子也在進攻!”
繼續朝前推進的三連,馬新海的連長麵對不斷鑽出的鬼子,他很快發現這些鬼子居然和他們一樣,也在發起進攻。
這不符合常規戰術,日軍剛遭受了那麽強的炮火,應該收縮防線,依托構築的工事進行防守,而不是進行進攻。
麵對這種情況,雖然一時搞不清日軍的操作,但他立即下達了命令,“放慢推進速度!依托磚牆彈坑掩護!逐巷逐屋清除!”
“是!”
當國軍各部隊在羅店鎮外、鎮內、周邊村落進攻時,馬新海他們這支連隊就是其中一個小小縮影。
此刻在他們麵前,不斷有日軍從瓦礫堆、下水道、半毀的民房、工事和暗道這些地方湧出,如狼似虎的衝向他們。
羅店鎮的街道寬最多不過四米而已,兩側的商鋪和民居多數都已經坍塌,但這些半毀的建築反而成了之日雙方最殘酷的殺戮場。
“快快快!先進去!”
二班的班長孫茂才帶著馬新海和剩下的五人,突入了一間半塌的藥鋪。藥堂的地上,還散落著許多零碎藥材,看得之前撤退時很著急。
噠噠噠噠噠噠!
“啊!嗬...嗬......”
班裏最後那名墊底的戰士,才剛半隻踏過門檻,後背就被日軍機槍無情的掃中,依靠慣性摔進屋內後,人眼看已經活不成了。
其他人都沒空停下來查看這個戰友的情況,進屋後就立即尋找掩護,並不斷朝屋外日軍進行反擊。
馬新海他們這個班有一挺寶貴的輕機槍,剛衝進藥堂內,機槍手就立刻在窗口架起機槍。
“噠、噠、噠......”
但還沒等他開火,對麵鬼子機槍手就像早有預料似的,一連串子彈穿透沒有玻璃的窗戶,戰士當場犧牲。
最後是馬新海小心蹲在窗戶的牆下麵,才將仍卡在窗戶上的輕機槍給拿了回來。
噠噠噠噠噠噠!砰!砰!
好在對麵的日軍機槍手也不是光盯著一個地方不放,在他與其他國軍部隊對槍時,被不知是誰打過去的子彈一槍爆頭。
“馬新海,機槍朝那打!”
“是!”
這時候也沒時間分什麽機不機槍手,孫茂才這個班長立刻指揮拿著輕機槍的馬新海,朝著窗戶外某處磚牆射擊。
“噠噠噠噠噠!”
這一梭子下去,將磚牆處正和另一股國軍交戰的鬼子打了個措手不及,瞬間將兩人打死在廢墟裏。
“幹得好!馬新海你小子......”
“砰!”
“班長!”
孫茂才見鬼子被幹掉後,口中大聲叫好,才剛將頭稍微往外探了一點,就被另一處日軍的子彈打中,話還沒說完就瞬間栽倒在地上。
馬新海幸運的沒被擊中,連忙收起機槍蹲了下去,將麵部朝地的孫茂才翻了過來,口中還不停的大呼著他的名字。
而此刻的孫茂才整個下顎骨被剛才那枚子彈打碎,血和碎牙噴了一地,他還沒有立刻死去,喉嚨裏不斷發出“嗬嗬”的聲音,雙手在空中胡亂抓著。
看著這樣子的孫茂才,馬新海知道已經沒救了,但有些奇怪的是,他心底居然沒多少悲傷的情緒。
也許,戰友的死已經讓他內心開始麻木了。
“噠噠噠噠噠!”
沒再管地上雙手不斷胡亂抓著什麽的班長,馬新海將槍口轉向試圖從門口突進來的一個鬼子,將他給重新逼退了回去。
那鬼子見衝不進來,於是便掏出手雷,磕響後直接朝藥房內甩了過去。
“轟!”
隨著爆炸響起,馬新海倒是沒事,但另一個麵容看著有些稚嫩的戰友,卻處在那枚手雷爆炸的中心。
不過他沒有第一時間被炸死,但眼下這情況,被炸死反而是種解脫。
他腹部被炸開個血肉模糊的大洞,混著鮮血的腸子正不斷流出來,那些腸子就這樣垂到藥堂那肮髒的地上。
不知為何,這個小戰士並沒有發出什麽痛苦的喊叫,反而有些發愣的看著垂在地上的腸子,試圖將他們重新塞回去。
在塞的過程中,他看到自己那些鮮紅白嫩的腸子被地麵弄髒了,準備用手將他們擦幹淨。
像是對待剛從柴火堆裏燒熟的番薯似的,他用雙手不斷抹著那些附著在上麵的黑灰,同時還用嘴做出吹氣的動作。
可打了那麽久的仗,他自己的手又會有多幹淨呢?
不僅沒能將那些附著在上麵的黑灰抹幹淨,反而越理越髒,同時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剛剛投進手雷的那名鬼子,等手雷炸響後就準備重新攻進藥房。
“砰!”
但還沒進門,他就看到藥房的牆角處,有個中國士兵埋著頭不知在幹什麽,立即本能反應的一顆子彈將他打死。
“砰!砰!砰!砰!”
這名鬼子將牆角的戰士打死後,還沒重新拉栓上膛,就被身後從另一個街道趕來的國軍士兵集火打死。
亂了!場麵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此刻不光是會被不知從哪冒出的敵人打死,甚至有時會是死在自己人手裏。
隻見一處瓦礫堆,五個國軍組成的臨時小隊,正精神高度緊繃的舉著槍不斷在搜尋,忽然隊伍中有人瞥見右前方殘牆後閃過一道土黃色影子。
“噓!”
他朝戰友們甩了眼神,壓低聲音道:“拐角那有動靜,圍過去立馬開火。”
身邊幾個戰友沒有說話,隻是重重點頭表示明白,分散著就悄悄圍了過去,其中兩人還掏出手榴彈,拉下拉環甩了過去。
在手榴彈還沒爆炸時,幾人就衝到了拐角處,對著那幾道疑似鬼子的身影直接開了火。
砰!砰!砰!砰!嘭!嘭!噠噠噠!
“停!都停火!”
這確實是幾個鬼子,可對麵街道也有一隊國軍盯上了他們,於是雙方分別在兩頭同時開火。
最後中間的鬼子是打死了,可雙方國軍的槍線也撞在一起,導致雙方皆有人被打死打傷。
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中日雙方皆有發生。
戰鬥的節奏極快,好在從另一處街道趕來的國軍加入,最終才將和馬新海他們交戰的這夥日軍殲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