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王叔,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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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府,正廳。
    除了四房顧斕之沒到,顧家祖孫三代全齊了。
    小輩中有當值的也被喊回來,本有怨氣,可看著自家祖父又是端茶又是遞水,姿態低進了塵埃裏,一時都暗暗心驚。
    要知道曾為宰相,哪怕麵對皇帝都不會如此。
    不禁偷偷往上打量,隻見兩張同樣風華絕代的臉,一年輕一年長,卻都圍著一個婦人。
    “娘親!您看他,又吼!”
    “吼你怎麽了?讓你辦點事都磨磨唧唧的,若是放在軍營裏,早賞你三十軍棍了!”
    “你也知道‘若是’啊,那現在‘若不是’呢?”
    “雲琅!”
    父子倆掐得分外眼紅,王妃揉揉額角:“好了。”
    輕飄飄一句,二人各自落座生悶氣,卻也不敢再多說了。
    王妃無奈,衝著顧隼笑了笑:“父子不和,讓您看笑話了。”
    顧隼受驚若驚道:“王妃客氣!王爺與公子均乃當世豪傑,能見一麵,顧隼三生有幸,豈敢言笑?”
    這話若不是親耳聽到,顧家子孫隻怕以為家主被奪舍了。
    這時顧斕之帶著雪舞、顧宏章姍姍來遲。
    “爹,什麽樣的貴客非得現在來見啊?”
    他剛抱怨一句,就被滿屋子的人給嚇了一跳。
    緊接著啪得一聲,自家老子居然反手抽他一巴掌:“混賬!王爺麵前,也容得你這般放肆!”
    顧斕之被打蒙了,雪舞慌忙跪下:“公爹莫氣,都是雪舞的不是,耽擱了四爺才讓他姍姍來遲……”
    顧隼冷哼一聲壓根不看她。
    這什麽場合啊,不帶正妻帶妾室,可偏偏為了顧家顏麵還不能揭穿她。
    “還不快給王爺請罪?”
    顧斕之這才慌忙帶著雪舞上前:“這位王、王爺,斕之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說完就要拜下去,卻見那位王妃饒有興致開口:“顧四爺身邊這位娘子,應該並非正室吧?”
    眾人心頭一驚,雪舞也愣住,不明白她是怎麽看出來的。
    顧斕之眼珠一轉道:“雪舞確非正室,但也是在下的寵妾,今日正室抱恙不便見客,所以才帶她過來見見世麵……”
    “哦?”王妃似笑非笑揚了唇,“顧家的世麵,確實不一般。”
    這話羞得顧隼差點找條地縫鑽進去。
    他顧家曆來以治家嚴謹標榜,如今出了這樣的洋相,讓他還有什麽老臉見人?
    當即怒喝:“還不給我滾回去?”
    顧斕之唯唯應是,顧宏章卻大聲道:“祖父!母親不配做父親的正室,雪舞姨娘才配!”
    滿堂嘩然。
    顧家人多少也知道四房寵妾滅妻,可私底下嘛,頂多被人說上兩句,如今抬到明麵上就又是一番景象了!
    顧老夫人喝道:“誰教你的混賬話?母親就是母親,豈有妾居主母位的說法?”
    顧宏章被嚇得一哆嗦,他原本是替雪舞姨娘鳴不平的,可沒想到會招來這麽嚴厲的訓斥!
    雪舞也知道今日鬧大了,忙不迭跪下打了自己幾耳光:“都是雪舞的錯,是雪舞纏著四爺過來的,和四爺無關!”
    顧斕之這會兒也清醒了,跪下道:“王爺、父親,我知錯了,立馬就把她送回去!”
    言罷要喚人來,王妃忽道:“來都來了,就一並聽聽吧。”
    語畢看了眼夫君,攝政王拂袖道:“雲梓豪在你們誰手上,交出來。”
    眾人麵麵相覷,隻有顧斕之和雪舞眼中閃過慌亂。
    顧隼拱手道:“王爺,先前五城兵馬司的謝知舟已經來問過,顧家上下確實不知這逆黨下落。”
    攝政王冷哼一聲,抬手將顧斕之擒到跟前:“本王沒有耐心,人在哪兒。”
    顧斕之大懼,指著外麵要開口,突然鐺鐺鐺的鑼鳴聲。
    顧家下人急急忙忙跑進來:“大人、不好了!四爺院子裏著火了!”
    顧斕之院子裏,濃霧滾滾。
    一群人趕到的時候,大火幾乎把屋舍吞噬了大半。
    “怎麽回事?為何會突然著火?”顧隼抓住一個救火的小廝問。
    小廝叫道:“小人也不知道啊!就是柴房突然起了火,聽說夫人的弟弟還在裏麵呢!”
    顧隼大驚,忙要讓人去救。
    卻聽身邊王妃一聲輕喚:“琅琅。”
    雲琅本不想動,可母親點名,也隻得捏著鼻子衝進火場。
    攝政王滿意挑眉:“對了青兒,就該多使喚他。”
    王妃搖了搖頭,盞茶的功夫,雲琅就從裏邊扛出一個人來。
    手腳殘廢、右眼已瞎,正是越千重。
    他身上被打濕的棉被裹著,口鼻也被綁了濕帕,甫得自由一把拽下來往火裏衝。
    顧隼叫道:“越賢侄,你這是做什麽!”
    越千重雙目赤紅,狠狠剜了眼他身後的顧斕之雪舞:“我姐還在裏麵……我要去救她!”
    “什麽?好端端的越氏怎麽會在柴房?”顧隼莫名,顧斕之大為心虛。
    越千重舉起桶水澆遍全身,正要衝進去,卻被雲琅伸手攔下。
    “讓開!”
    “沒用的。”雲琅淡淡啟唇,桃花目裏含著一絲悲憫,“方才我看過了,裏麵除了你,沒有活人。”
    越千重臉色慘敗至極,再度暴喝:“讓開!!”
    雲琅瞥了眼他瘸著的左腿:“老杜,幫忙走一趟吧。”
    杜掌櫃應是,衝進火場,片刻後抬了一個人出來。
    正是越氏。
    她燒得並不嚴重,可脖子上一個斧頭砍出來的傷口,已然致命。
    顯然是放火後不久自己砍的,因為她並不想嚐試活活燒死的痛苦。
    越千重猛然跪倒,喉嚨裏發出歇斯底裏的怒吼。
    他以為委曲求全,就能換長姐平安。
    可結果,他錯了。
    “顧、斕、之!”
    一字字叫出元凶的名字,後者慌忙大喊:“與我無關、與我無關!她是自盡的!”
    越千重根本沒聽,抓起身邊的石子猛然射出。
    砰!
    石子精準命中眉心,顧斕之直挺挺倒下去。
    顧家人還沒來得及悲呼,就見他又雙目猩紅地望向顧宏章。
    “越賢侄!住手,他是你外甥!”
    顧隼驚喝,越千重相當奇異地揚了揚嘴角:“外甥?”
    顧宏章也被嚇破了膽,哭著喊:“舅舅、舅舅!章兒知錯了、章兒知錯了!”
    越千重垂眼:“既然知錯,那就到地府跟你娘認錯。”
    鮮血飆出的一瞬間,顧隼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火勢未停,鮮血未止,四下一片人仰馬翻裏。
    越千重最後念出一個名字:“雪、舞。”
    雪舞比顧斕之父子有骨氣,看他片刻冷笑道:“好剛烈的越氏,居然會想到放火引人。”
    這一場火,不止燒了顧斕之的院子,還把雲梓豪的行藏也燒沒了。
    果不其然,火勢蔓延的相鄰屋舍中。
    雲梓豪躺在擔架上,被人抬了出來。
    他四肢無法動彈,眼神卻陰鷙怨毒,看見攝政王時揚眉一笑:“王叔,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