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刮過一陣風，吹得窗欞輕輕作響，樹影婆娑映在窗簾上，像極了兩人交纏的心跳。顧霆川的手臂收緊，將她箍得更緊，唇瓣幾乎貼上她的耳垂。
    顧霆川的聲音低得近乎呢喃，帶著不容抗拒的霸道。沈念棠心跳如擂鼓，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他的衣襟。月光從雲層縫隙漏進來，映出男人緊繃的下頜線和滾動的喉結。她忽然意識到，此刻的顧霆川與白日裏那個沉穩克製的團長判若兩人，眼底翻湧的欲望讓她既陌生又心悸。
    顧霆川似乎察覺到她的緊張，指腹輕輕撫過她的脊背，像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
    “放鬆。”
    他的嗓音溫柔下來，卻帶著隱忍的沙啞。
    沈念棠悄悄抬眼，看到他額角沁出的細汗和緊繃的唇角，忽然心尖一軟。她猶豫著鬆開抵在他胸口的手，
    “……那你老實點。”
    顧霆川悶笑一聲，將她往懷裏帶了帶。兩人的呼吸漸漸交織，沈念棠的臉頰貼在他心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竟莫名生出一絲安心。
    夜更深了，窗外偶爾傳來幾聲蟲鳴。顧霆川的手規規矩矩地搭在她腰間，再沒有越界。沈念棠偷偷抬眼，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睛，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呼吸也逐漸平穩。
    ...
    晨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房間，將木質地板映出斑駁的光影。沈念棠在朦朧中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顧霆川近在咫尺的麵容。他半撐著身子，赤裸的上身肌肉線條在晨光中鍍上一層蜜色光澤，深邃的眼眸裏盛滿柔情，正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醒了？”
    顧霆川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指節輕輕拂過她頰邊散落的發絲。沈念棠臉頰頓時燒了起來，慌亂地扯過被角就要往頭上蒙。
    顧霆川低笑一聲，寬厚的手掌穩穩按住被沿。晨光裏，他眉梢微挑的模樣褪去了往日的嚴肅，倒顯出幾分痞氣，
    “躲什麽？昨晚不是還...”
    話未說完，沈念棠已經羞惱地瞪圓了眼睛，像隻炸毛的貓兒。顧霆川見好就收，利落地掀被下床，精壯的腰背在陽光下劃出流暢的弧度。
    窸窣的穿衣聲在靜謐的房間裏格外清晰。沈念棠悄悄從指縫間偷看，隻見顧霆川正將藏藍色的確良襯衫往身上套，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條斯理地係著紐扣。晨風從半開的窗戶溜進來，帶著院子裏月季的清香，將他額前碎發吹得輕輕晃動。
    “給。”
    顧霆川忽然轉身，手裏捧著件疊得方正的鵝黃色布拉吉。
    裙擺處手工刺繡的白色小花在晨光中泛著柔光，領口與袖口都綴著精致的蕾絲花邊。見沈念棠愣神，他嘴角微揚，
    “媽上周在市裏百貨商店挑的，說你會喜歡。”
    沈念棠接過裙子，指尖撫過細密的針腳。七十年代的布料雖不似後世柔軟，卻透著質樸的溫暖。
    “洗漱用品都備好了，看看還缺什麽，早飯後我們上街置辦。”
    木門合上的瞬間，沈念棠聽見水流聲嘩嘩響起，鵝黃色的裙擺隨著動作輕輕搖曳，沈念棠站在穿衣鏡前轉了個圈。忽然鏡中多出一道身影，顧霆川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後，潮濕的發梢還滴著水珠。
    “你穿上真好看。”
    他俯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個帶著薄荷牙膏清香的吻，喉結微微滾動。沈念棠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混合著陽光曬過棉布的氣息，讓人想起夏收時節曬穀場上的麥垛。
    “那是當然了，我可是仙女。”
    沈念棠被誇的高興的就要搖起尾巴，一臉小得意的表情讓顧霆川看的很是入迷。
    院子裏，顧戴書正拿著鐵皮噴壺給菜畦澆水，廚房煙囪裏飄出嫋嫋炊煙。
    “怎麽不早點叫我？”
    她急得跺腳，一巴掌拍在顧霆川手臂上。男人小麥色的肌膚立刻浮起淡紅，卻笑得像偷了腥的貓，
    “想讓你多睡會兒。”
    “畢竟你睡得時間越長，我就能抱的越久。”
    木質樓梯發出吱呀聲響。周舒嵐係著藍布圍裙從廚房探出頭，看見沈念棠的裝扮眼睛一亮：
    “棠棠真漂亮，這裙子果然襯你！看來我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晨光漸漸變得灼熱，蟬鳴在梧桐樹上此起彼伏。
    早上吃過飯之後，顧霆川從一旁的桌子上取出個牛皮紙信封，鮮紅的公章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我們的結婚報告已經批下來了。”
    顧霆川將結婚報告推到沈念棠麵前，紙張邊緣幹淨潔白的紙張嶄新無比。
    “今天我們就順便把結婚證給領了。”
    顧霆川牽起沈念棠的手，眉眼溫柔。
    吉普車駛過青石板街道，車窗外掠過供銷社灰撲撲的磚牆。
    “先去照相館。我們也去拍一個照。”
    顧霆川在十字路口放緩車速。
    沈念棠點點頭，忽然瞥見路邊排著長隊的副食店，玻璃櫃台裏擺著罕見的奶油蛋糕。顧霆川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二話不說就打方向盤，
    “領證前是得吃點甜的。”
    這個年代奶油是稀罕物，售貨員用黃草紙包蛋糕遞給沈念棠的時候，沈念棠突然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賺錢好辦法。
    她手裏的這個奶油蛋糕樣式還是很簡單的一小塊兒，並沒有什麽過多的裝飾物，就連蛋糕裏基礎的藍莓果醬都沒有。隻是一塊兒烤熟的麵包胚上麵刷上了一點點奶油。
    照相館裏彌漫著顯影藥水的氣味。老師傅指揮他們坐在紅幕布前，拍照的是一位年齡比較大的爺爺。
    “兩個人再靠近些。”
    “哎對，男同誌主動一點開心一點。”
    老師傅從黑布裏探出頭。顧霆川攬住沈念棠的腰，聽見快門"哢嚓"聲響。黑白照片上，顧霆川與沈念棠笑得眉眼彎彎，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們身上灑下細碎的光斑。
    民政局的水泥地麵被拖得發亮，牆上貼著“勤儉節約辦婚事”的標語。
    工作人員是個燙著卷發的大姐，看到他們的軍官證頓時熱情起來。鋼印壓下去的瞬間，沈念棠聽見顧霆川長長舒了口氣，仿佛完成某個重大任務。結婚證是張對折的硬紙片，封麵上印著金色的麥穗圖案，內頁用鋼筆填寫著兩人的名字，墨跡還未幹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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