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四願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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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石板路蜿蜒於崇山峻嶺間,被歲月打磨得溫潤如玉。十數日的行程裏,蓮花樓載著三人晃晃悠悠,且行且歇。
    李蓮花時常駐足辨認山間藥草,桃梓總被沿途的新奇玩意兒吸引得挪不開眼,而望舒則倚在窗邊,任山風撩動她素色道袍的衣擺,眉眼間盡是淡然,仿佛世間的喧囂都與她無關。
    當清源山巍峨的輪廓終於清晰地出現在眼前時,天邊的晚霞正將雲層浸染成瑰麗的橘紅色。
    李蓮花輕撫著蓮花樓的木質欄杆,目光悠遠,感慨萬千道:“總算到了。”
    李蓮花和桃梓要上山拜訪舊友,但望舒卻停下了腳步,隻願意留在山腳等他們。
    她望著山中那若隱若現的山門,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我若是上門,就不是簡單的拜訪,說不定他們會以為我們是去砸場子的。”話語間雲淡風輕,可那平靜的神態下,卻藏著比桃梓更深的傲慢。
    她是道門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是道門的道子,是道門未來扛鼎之人,道佛之爭自古有之,她從不輕易踏足佛門之地。但爹要拜訪舊友,她自然也是不能阻止的。
    她穩穩地坐在蓮花樓裏,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泡茶,“我在這裏等你們,順便看著咱們的樓,別叫賊人再光顧一次。”
    桃梓瞥了一眼蓮花樓門上那把嶄新的銅鎖,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挑眉道:“你就不怕我知道了回去的辦法,不告訴你?”
    望舒忽然笑出聲,眼尾彎成好看的弧度:"桃子弟弟,你當我三歲稚童?爹向來最疼我,便是真有什麽秘密,也不會不告訴我。"
    說罷她轉頭看向李蓮花,眼中帶著一點軟軟的撒嬌的意味,"是吧,爹?”
    她都搞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突然就出現在這個世界了,她自然也不覺得和尚能搞明白,爹去拜訪老和尚,除了能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別的恐怕什麽也得不到。
    望著小少女明亮的帶著期盼的眼神,李蓮花心頭發軟,他趕緊點頭道:“自然不會。望舒不想去那就不去吧,我們也快去快回。普渡寺的齋飯可不怎麽好吃,等我們回來,爹帶你們去鎮上吃餛飩。”
    這地方距離百川院和普渡寺很近,雖然比較安全,但望舒隻是一個小姑娘,他是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的。所以還是早去早回吧。
    望舒得了李蓮花的回應,滿意地點點頭,而後輕盈地走上二樓,坐在欄杆上,晃著腳丫子目送兩人上山。
    李蓮花步伐悠閑,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桃梓則活力滿滿,沒走幾步便興奮地蹦到前麵去了。
    山風徐徐,帶著兩人的談話聲飄進望舒的耳中。隻聽李蓮花佯裝無奈地感歎:“現在的年輕人啊,不敬老,都不知道等等我這個老人家。”那語氣,帶著幾分調侃,又有幾分寵溺。
    桃梓立刻又蹦跳著跑回來,笑嘻嘻地說:“爹,我扶著您走,這樣可以吧?”
    “唉喲,你拽著我幹什麽?衣服都給你抓壞了……”李蓮花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嗔怪。
    “壞了再去買,怕什麽,咱們現在有錢……”桃梓滿不在乎地說道,臉上洋溢著少年的意氣風發。
    望舒聽著兩人的鬥嘴,垂頭看著手中的書,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這一刻,她忽然覺得,有這麽一個鬧騰的弟弟,好像也別有一番樂趣。
    就在這時,山道上遠遠走來兩人。喬婉娩一襲白衣,手持長劍,身姿優雅,隻是眉眼間似有淡淡的愁緒;肖紫衿緊跟在她身旁,目光中滿是關切與溫柔。
    喬婉娩不經意間抬頭,看到側著頭坐在蓮花樓二樓的望舒,神色瞬間怔愣。那少女的輪廓,似曾相識,卻又無比陌生,恍惚間,竟讓她想起了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
    心中泛起一陣酸澀,她自嘲地笑了笑,真是瘋了,怎會在一個陌生少女身上看到相夷的影子。
    肖紫衿見她停下腳步,忙輕聲詢問:“阿娩,你怎麽了?是不是走累了,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喬婉娩定了定神,對著肖紫衿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紫衿,我沒事。”
    說罷,她緊了緊手中的劍,目光在蓮花樓門上“醫館”二字上掃過,“不了,我不累,我們繼續走吧。”
    從始至終,望舒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未曾將目光投向路過的兩人。待他們走遠後,她才不經意地抬頭,目光恰好落在喬婉娩手中的劍上。
    那劍的樣式、紋路,竟與桃梓的劍極為相似。她心中暗自思忖:這把劍,跟桃梓那把好像一模一樣?
    阿娩,紫衿,百川院,跟少師一模一樣的劍,桃梓的特殊來曆,再結合酒樓中聽到的那些江湖傳聞,望舒的嘴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事情好像終於有點意思了。
    夜幕逐漸降臨,暮色如墨,將天地籠罩其中。李蓮花和桃梓二人方才回轉,李蓮花神色淡淡,看不出什麽,而桃梓卻顯而易見有些沮喪。
    望舒眉頭一揚,大概猜到了結果。果然不等她發問,桃梓就已經開口說出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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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和尚也不能解釋我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隻道一切皆有緣法,該回去的時候就,想留也留不下,還安慰我們既來之,則安之。”
    望舒不置可否,比起這個虛無縹緲的答案,她反而對桃梓身後背著的劍更為感興趣,眼神不自覺地落在那劍柄之上,思緒翻湧。
    李蓮花看桃梓興致不高的樣子,為了緩解氣氛,他建議道:“不如我下廚,給你們做頓好吃的?”他擼起袖子,好似馬上就要大顯身手一樣。
    桃梓瞬間跳了起來,拽著李蓮花的胳膊往外走去:“您不是說帶我們去鎮上吃餛飩嗎?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吧。”他一邊走,一邊給望舒使眼色。
    望舒心領神會,微笑著走在他們身後,關門鎖門一氣嗬成。
    李蓮花有些惋惜地放下了袖子,“你們都想吃餛飩啊?”語氣雖帶著遺憾,眼中卻布滿了笑意。
    “是啊,可想吃了。”桃梓立刻回應道,臉上滿是期待。
    “不是您給我們推薦的嗎?難得來一次這邊,不去嚐嚐可惜了。”望舒慢吞吞地道。
    李蓮花帶著望舒與桃梓,循著餛飩攤飄來的香氣拐進巷口。巴掌大的鋪子前,幾張木桌歪歪扭扭擺在青石板上,
    即便過了飯點,仍有零星食客圍坐,木筷敲擊粗瓷碗的脆響,混著蒸騰熱氣,在晚風裏織成細密的網。
    "喲,又來客人啦!"係著靛藍圍裙的老大娘從灶台後探出身,眼角笑紋裏盛著經年累月的煙火氣。她麻利地擦了擦桌角,朝三人招手,“稍等片刻,前麵就剩兩桌啦。”
    桃梓踮腳張望,瞥見大鐵鍋裏浮沉著雪片似的餛飩,饞得直咽口水。等待間隙,他早耐不住性子,溜到隔壁攤子買了個芝麻燒餅,咬得滿嘴掉渣。
    此刻見李蓮花要了四碗餛飩,圓眼睛瞪得溜圓:“爹,我們三個人,為什麽要四碗?”
    李蓮花慢條斯理道:“你們一人一碗,剩下的都是我的。我好久沒來吃了,多吃一碗不行嗎?”他的目光掃過桃梓鼓鼓囊囊的腮幫子,帶著幾分揶揄。
    老大娘正往竹漏裏撒蔥花,聞言笑著搭話:“客官瞧著麵善,想必是咱們家的常客吧?不是大娘自誇,這湯底是用老母雞和棒骨熬了整整三個時辰,餛飩皮都是自家擀的,薄得能透光呢!”
    李蓮花望著灶台上咕嘟冒泡的銅鍋,思緒忽然飄回多年前。有一次他歸來的晚了,錯過了飯點,便循著味道到餛飩攤吃了一碗餛飩,當時隻覺味道當真是鮮美至極,他那個的時候還想著下次一定要帶阿娩來吃一回。
    可惜,李相夷的時間總是不夠用的,後來竟然沒有機會再吃第二回。如今想想,終究是年輕的時候浮華太盛,來去匆匆,錯過了太多。
    “是啊,以前吃過一次。”他垂眸輕笑,眼中藏著溫柔的星光,“大娘家的餛飩,味道還是這般好。”
    說話間,大娘已端著熱氣騰騰的餛飩上桌。李蓮花盯著碗中嫋嫋升起的白霧,水汽模糊了視線,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當初的歲月。
    “好吃。”桃梓誇張地叫了一聲,清亮的少年音瞬間衝淡了李蓮花的回憶,他燙得直哈氣卻舍不得鬆口的模樣也逗笑了李蓮花。
    “慢慢吃,不夠再要一份。”他給桃梓碗裏添了兩個餛飩,又轉頭向望舒詢問。
    望舒搖了搖頭,她則慢條斯理地用調羹舀起餛飩,輕輕吹涼。她望著李蓮花盯著餛飩出神的模樣,忽然發現父親眼中的疲憊比往日更深。眼前這個人不是她那個無所不能的父親,這人明顯要脆弱得多。
    李蓮花終於舀起一勺湯送入嘴裏,溫熱的液體滑入喉嚨,熟悉的味道漫上心頭。有些過往,就像這碗餛飩,即便歲月更迭,仍在記憶深處,留著最溫暖的溫度。
    飯後,他們分成了三路。李蓮花要去買些米麵糧油,以備不時之需;桃梓說要去買書,實則另有目的;望舒則打算隨便逛逛,感受一下這座小鎮的風土人情。
    桃梓走進一家名為四海書局的店鋪。書局內彌漫著淡淡的墨香,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在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個淡淡的桃花標記。他什麽書也不找,進門直奔掌櫃那裏。
    他輕輕敲了敲三下桌子,“我家人病了,我想找醫仙看病,不知醫仙是否方便見我一麵?”他語氣沉穩,絲毫不見在李蓮花麵前的稚氣。
    掌櫃的將人打量了一下,淡淡地道:“客人走錯地方了吧?我們家開的是書局,不是醫館,客人若是想要求醫,出門右拐,往前走五十米,有一家醫館,坐館的孫大夫醫術高強,藥到病除。”
    桃梓不慌不忙,繼續道:“掌櫃的也莫跟我來虛的。我家人的病,一般人看不了,隻有醫仙能治。若是能治好,十萬兩的診金不是問題。”
    “這個……”掌櫃的有些猶豫,知道他們跟醫仙穀有聯係的人可不多。這小少年不僅知道,還直接找上門,或許有什麽淵源也不一定。
    桃梓看到他為難地神色,往桌上放了一個玉佩,那是他用一品墳帶出來的玉,照著自己那枚身份玉佩雕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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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櫃的,你也不需要為難。隻要將我這枚玉佩遞上去。看看上麵的意思,若是願意見我就給我一個地址,若是不願意,也給我回一個話。”
    掌櫃的這才答應了他。桃梓這才走到書架前,隨意挑選了幾本話本。畢竟說是來買書的,總不能一本書都不帶回去。
    望舒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動,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一家鐵匠鋪外麵。店鋪內爐火熊熊,火星四濺,鐵匠師傅正在專心致誌地鍛造鐵器,鐵錘敲擊鐵塊的聲音鏗鏘有力。她想了想,果斷走了進去。
    鐵匠鋪的貨架上放置著一些普普通通的刀劍,她一一看過去,目光沒有半點停留。這些凡鐵兵器,自然入不了她的法眼。
    掌櫃的並沒有因為她的年紀而看輕了她,反而十分熱情地招呼道,“小姑娘,是要買武器嗎?”
    望舒道:“你們這裏定做一把劍需要多長時間?”
    掌櫃的道:“要看姑娘想要定做什麽樣的劍,快則三天,慢則七日。”
    “太慢了。”望舒不滿意這個答案,“一天可以嗎?”
    鑄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掌櫃的麵露難色,“這個恐怕不行。鑄劍講究火候、材質,還要經過反複鍛造、打磨,一天時間實在太倉促。。”
    望舒看了他一眼,掏出一塊金錠,“一天。這是定金,事成之後,還有重謝。我不追求品質,隻要外形好看就可以。”
    掌櫃的看著那塊金子,心中猶豫片刻,咬牙道:“三天內。”
    望舒蹙眉道:“一天,最多兩天。兩天之內我要拿到鑄好的劍。”
    掌櫃猶豫半晌後終於還是點了頭:“可以。不知姑娘想要定做什麽樣的劍?”
    “拿紙筆來。我畫下來,你做。”
    望舒的記性很好,繪畫的技能也十分精湛。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她已經將少師劍畫了出來,劍上的花紋、顏色以及重量都標注得一清二楚。
    掌櫃接過圖紙,仔細端詳,眼中露出驚訝之色:“姑娘,這劍的樣式極為獨特,若是按照圖紙打造,恐怕……”
    “照做便是。”望舒打斷他的話,她轉過頭去,直視掌櫃眼睛,掌櫃眼神茫然了一瞬,然後就忘記了他想要說些什麽,拿著圖紙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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