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殘陽將亂葬崗染成鐵鏽色，烏鴉啄食著半腐的屍骸，每一次喙擊都濺起粘稠的綠漿。林夜的背脊緊貼著斷裂的墓碑，粗糲的碑文硌得他傷口發燙——左臂三道爪痕正滲出渾濁的黑血，皮肉下蜿蜒的屍毒如同活蛇般蠕動，距離心髒僅剩三指距離。
    "咳...！"他咳出的血沫裏混著冰渣，屍毒侵蝕讓體溫急速流失。指尖摸索到腰間皮袋，卻隻倒出幾粒發黴的碎骨粉——昨日獵殺的三隻食屍鼠，連塞牙縫都不夠。
    腐臭的氣味像一條黏膩的舌頭舔舐著鼻腔，林夜的後背重重抵在斷碑粗糙的裂口上。這塊刻著"陸氏十七女"的青石碑早已被苔蘚啃食得麵目全非，此刻卻成了他唯一能倚靠的庇護所。血色月光穿透雲層，將整片亂葬崗染成發黴的醬紫色，幾具半露的骸骨從泥漿裏支棱出來，像極了某種向天索命的鬼爪。
    "咳...咳咳！"左臂傳來的劇痛讓他弓起身子，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正滲出混著黑絲的血漿。三小時前那頭屍傀的獠牙還卡在他記憶裏——腐爛的牙齦掛著碎肉，噴出的毒氣帶著墓地特有的潮腥。現在那些黑色紋路已經爬到手肘，像無數細小的蜈蚣在皮膚下遊走。
    林夜的指甲深深摳進墓碑裂痕裏，指縫間黏著發黑的血痂。他勉強支起上半身，後背倚靠的殘破石碑立刻簌簌落下幾片青苔。腐肉的氣味從四麵八方湧來，不知是來自腳下被烏鴉啄食得隻剩半副骨架的腐屍，還是自己左臂那道泛著青黑的傷口。
    "咳..."他吐出喉間腥甜的血沫，抬頭望向天際。血色殘陽正被鉛灰色雲層吞沒，幾隻禿鷲在頭頂盤旋，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這是亂葬崗最常見的風景——歪斜的十字架半埋在泥沼裏，露出半截森白指骨的土坑隨處可見，甚至還有具棺材斜插在土坡上，破洞處垂落一綹早已風幹的頭發。
    突然，一陣裹挾著碎骨的陰風掠過，林夜猛地繃緊脊背。遠處傳來重疊的狼嚎聲，像是鈍刀在生鏽鐵板上拖拽的聲響。他本能地握緊那把從屍體堆裏扒出來的鐵劍，劍刃上的缺口硌得掌心發疼。三對幽綠的光點自矮樹叢後浮現，伴隨著枯枝被踩碎的劈啪聲。
    遠處突然炸開一聲狼嚎。
    "灰岩狼..."林夜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那些畜生肩胛骨凸起如嶙峋怪石，獠牙間垂落的黏液滴在腐葉上，立刻騰起刺鼻白煙。最壯碩的那隻前爪刨地，脖頸處毛發根根豎立——這是攻擊的前兆。
    林夜猛地攥緊生鏽的鐵劍，劍柄的銅綠蹭進掌心傷口。西北方的土坡上浮現三對幽綠光點，伴隨著枯枝斷裂的脆響，三頭灰岩狼踏著月光現身。它們肩高足有成年男子腰部，岩石質感的皮毛上凝結著暗紅血痂，最可怖的是那張裂到耳根的巨口，垂落的黏液滴在草葉上發出"滋滋"腐蝕聲。
    哐啷！鐵劍突然脫手砸在石頭上。
    "要死在這種野狗嘴裏麽..."他苦笑著用劍尖挑起腳邊半截白骨。那是個孩童尺寸的骷髏頭，空洞的眼窩裏積著雨水，下頜骨歪斜地掛在椎骨上，仿佛在嘲笑他的狼狽。白骨在劍尖搖晃時，忽然折射出一線詭異的銀光。
    林夜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正在不受控製地痙攣。屍毒順著經脈蔓延的灼痛感愈發清晰，被狼爪劃傷的左臂已經泛出詭異的青紫色，像是有無數螞蟻在啃噬骨髓。
    "係統！你他媽的還要裝死到什麽時候！"他徒勞地對著虛空嘶吼，回應他的隻有禿鷲撲棱翅膀的聲音。三天前被傳送到這個末日般的試煉場時，那個自稱輪回係統的機械音說過"新手保護期72小時"，而現在...
    【警告！宿主生命體征低於臨界值】
    【警告！宿主瀕死，強製激活新手任務】
    機械音毫無征兆地在顱腔內炸響，林夜眼前突然浮現半透明的猩紅麵板。那些跳動的數據像活物般扭曲著，最終凝結成猙獰的骷髏圖騰。
    【強製激活新手任務：契約妖獸】
    【任務內容：契約一隻妖獸01）】
    【剩餘時間：9分59秒】
    【任務獎勵：幽冥之眼】
    【失敗懲罰：靈魂潰散】
    "去你媽的係統！"林夜一劍劈向虛影，劍鋒卻穿過光幕砍在石碑上，濺起的火星照亮了他眼底的血絲。自從三天前被拽進這個見鬼的"禦獸輪回世界"，所謂的係統除了發布死亡通告之外毫無用處。
    狼群在這時發動了進攻。
    領頭的灰岩狼後腿肌肉驟然膨脹，腐葉在它蹬地的瞬間爆成碎末。林夜勉強翻滾躲過撲擊，狼爪擦過後頸時帶起的腥風讓他胃部抽搐。第二頭狼趁機咬向他受傷的左臂，他反手將鐵劍插入狼吻，卻被恐怖的咬合力震得虎口開裂。
    "哢嗒。"
    混戰中有什麽東西被踢飛了。林夜瞥見那半截小骷髏在空中劃出拋物線，不偏不倚砸中第三頭狼的眼睛。被激怒的妖獸調轉目標，泛著金屬光澤的利齒狠狠咬下——
    "當！"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起，狼牙竟在蒼白頭骨上擦出火花。小骷髏的眼窩突然騰起兩簇幽藍火苗，像是某種無聲的嘲諷。這個變故讓狼群短暫愣怔，也讓林夜捕捉到係統麵板的細微變化：當他的血珠濺到白骨時，狀態欄的【可契約目標】突然閃爍了一瞬。
    血紅色的光幕突然在眼前炸開，林夜被晃得偏過頭去，恰好看見腳邊半掩在土裏的森白顱骨。那具殘缺的骨架以一種扭曲的姿態蜷縮著，肋骨間卡著生鏽的箭簇，空洞的眼窩裏居然落著一朵幹枯的野花。
    "連骨頭都比我活得完整。"他扯動嘴角想笑，喉嚨裏卻湧上鐵鏽味。倒計時開始在半空中跳動，猩紅的數字像是懸在頭頂的鍘刀：[0959]。
    遠處山崖傳來鴉群驚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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