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狹小的房間內。
    肚子咕嚕嚕又響了起來。
    邦！邦！
    小陳昂舉著小拳頭給自己肚子來了兩下，隨後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怎麽，流著眼淚，翻了個身閉上眼。
    老人耳朵不好，打電話老是喜歡開著擴音，要不然他聽不清楚。
    他和電話對麵人的聊天，一字不落的傳進準備去給他關燈的小陳昂耳中。
    直到最後一通電話打完，小陳昂才慌裏慌張的跑回自己房間，害怕被老人看到。
    他知道院長爺爺是在給他忙轉學的事情，可除了最後那個哥哥，前麵的那些電話裏說的都是推脫的話，甚至還有毫不掩飾的不屑一顧……
    小陳昂想著想著，緩緩睡著，臉上的淚痕也沒有擦拭……
    老院長的房間裏，漆黑一片。
    老人就那麽靜靜的坐在破舊的沙發上，看著窗外，渾濁的眼神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
    第二天一早。
    小陳昂早早起床，就像往常過星期一樣，在一個稍微大點的房間裏，輔導著麵前還在流著鼻涕的弟弟妹妹們加減法。
    而福利院也如同往常一樣，老院長和兩名來幫忙的阿姨做著一日三餐，偶爾監督放學回來的孩子們複習功課。
    時間一晃過去兩天。
    有孩子問小陳昂。
    “昂哥，你怎麽不去上學了呀？”
    “是表現不好被老師打屁股了嗎？”
    “……”
    小陳昂總是笑著回道：“對啊，我學習不好，老師不讓我念了，你們可得好好學習，要不然也要被老師攆走了。”
    也有孩子問老人。
    “院長爺爺，你是不是晚上貪玩，不好好睡覺啊？”
    “就是就是，院長爺爺現在像個大熊貓一樣！”
    “……”
    老人在問話的小孩頭上敲了一下：“爺爺年齡大了，覺少，你可得好好睡覺，要不然就要和爺爺一樣變成大熊貓了。”
    小孩捂著腦袋：“我才不要呢，我會好好睡覺的。”
    ……
    第三天早上。
    小陳昂坐在床上，看著眼前把自己叫醒的老人：“院長爺爺，怎麽了？”
    老人臉上笑意怎麽都藏不住：“快起床咯，太陽都要曬屁股了。”
    小陳昂看了一眼自己床頭的鬧鍾，眼神疑惑，這不才六點嗎？
    老人也不管小陳昂願不願意，手上動作熟練的給他穿著衣服。
    等衣服穿好後，老人才拉著小陳昂出門，順口說道：“爺爺給你找好學校了，離咱們這有點遠，得早點過去。”
    “啊？找到啦？！”小陳昂興奮疑問。
    這兩天始終沒有消息，他還以為沒有學校會要自己呢，都已經做好不再上學的打算了……
    “是啊是啊，得多謝你一個大哥哥幫忙呢。”
    “是哪個大哥哥啊？”
    “回頭爺爺帶你去見見，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嗯嗯！”
    南都市安源小學，一個半公半私的小學校門口。
    老人對麵前的一位中年老師又說又謝，最後把拉著的小陳昂交給對方。
    “麻煩李老師了。”
    中年老師擺了擺手：“不麻煩不麻煩，王科和我的關係在這放著，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哎哎，還是要謝謝您啊。”老人依舊很客氣。
    中年老師婉拒了老人晚上一塊吃個飯的邀請，帶著小陳昂走進了學校。
    看著遠去的兩人，老人靜靜地站在校門口。
    過了許久，就連門口的保安都不再關注這個老人後，他才緩緩離開。
    一家銀行取款機前，老人收好東拚西湊來的錢離開。
    折騰許久，老人手裏提著大包小包。
    走進一個普通的小區。
    老人找了半天，隨後站在一戶房門前，伸手敲下。
    咚咚咚。
    “誰啊？！”一道帶著不滿的稚嫩聲音響起。
    “哢嗒。”
    房門打開。
    看著眼前一臉煩躁的小孩，老人愣了一下，最後撐起笑臉：“是小俊同學啊，今天不是星期二嗎？怎麽沒去上學啊？”
    馬小俊同樣認出了眼前的老人，白了他一眼：“關你屁事！你來幹嘛？！”
    “誰啊小俊？”屋內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然後就見之前在學校指著小陳昂鼻子罵的婦人走了出來。
    婦人臉上敷著麵膜，看著找上門的老人愣了一下，隨後發出冷笑：“喲～這不是王院長嗎？”
    “劉…太太。”
    老人眼神苦澀，卻還是低聲下氣的開口：“劉太太，我是來替小昂道歉的，順便，也為我之前的無禮道歉。”
    婦人眼神瞥向老人手裏和腳邊的大包小包，語氣放緩：“進來吧。”
    客廳裏。
    夫人隨意的坐在沙發上，仰著頭，用手不斷按壓著麵膜。
    馬小俊抱著手機打遊戲。
    無人在意有些坐立不安的老人。
    “那個...劉太太。”
    老人開口，手伸向自己懷中，取出了一個信封放在茶幾上：“這裏麵的錢，是用來彌補小俊同學的損失，其他的算是一點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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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老人的話，正在打遊戲的馬小俊眼睛一亮，把手機甩到一邊，伸手就要拿桌子上的信封。
    “啪！”
    婦人將自己兒子的手拍開，瞪了他一眼。
    隨後看向老人：“怎麽？王院長查清楚了？”
    見老人不說話，婦人冷笑著開口：“一開始我就說是那個小畜生偷的，王院長不是還護著他嗎？”
    老人微微低著頭，抿了抿嘴：“事情沒有查清楚，不過我們願意賠償小俊同學的損失。”
    他是來賠罪的沒錯，可也僅僅代表他自己。
    老人相信陳昂沒有偷錢，他不會替孩子攬下這種莫須有的罪名，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聽到老人的話，婦人一揭麵膜，眼神就像在看一條狼狽不堪的狗。
    “既然沒查清，那你賠償什麽，回去繼續查吧，什麽時候查清楚了，什麽時候再來賠償。”
    說罷，把茶幾上的信封拿起，停頓一下，又扔給老人。
    婦人心中冷笑。
    窮鬼。
    就這厚度，撐死了三四萬塊錢，這也沒有賠禮道歉的意思嘛。
    老人手忙腳亂的接住信封，抬頭看著居高臨下的婦人，眼神苦澀的開口：
    “劉太太，這錢我們賠，還請您高抬貴手。”
    說罷，老人提起放在一旁的禮盒：“聽說馬局長喜歡酒文化，這是我托關係弄到的兩瓶好酒，裏麵還有一點下酒菜......”
    老人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馬小俊先開口了，他一指老人：“老頭！你到底是來給我道歉的還是給我爸道歉的？”
    “陳昂偷我錢的事都沒解決，你給我爸送酒幹什麽？！”
    一旁的婦人欣慰的看了自己孩子一眼，心想自己兒子就是聰明，都知道借事壓事了。
    實際上，馬小俊懂個屁啊。
    他就是單純覺得這老頭腦子有問題。
    既然是來還自己錢，你送酒幹什麽？
    有這錢一塊給自己不就好了，到時候自己還能多留點！
    “是啊王院長，咱們聊的是你們福利院那個小畜生偷我家小俊錢的事，你這是做什麽？”
    婦人一邊拿過禮盒準備打開，一邊說著，看都沒看老人一眼。
    老人起身，低著頭，隻是重複道：“還請劉太太高抬貴手。”
    劉麗抽空看了老人一眼，心想態度還不錯。
    禮盒表麵的卡扣打開，劉麗不以為然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
    話音一頓，劉麗茫然的看著禮盒內，酒瓶下壓著的五遝紅票。
    “嗬嗬！”
    劉麗被氣笑了。
    這是什麽意思？
    打發叫花子呢？！
    嘭！
    裝著酒的禮盒被劉麗扔在茶幾上。
    劉麗看著眼前的老人：“心意到了就行了，東西拿回去吧，我家老馬重規矩，不收禮！”
    是不收薄禮吧？
    老人聞言，垂著的雙手微顫，這已經是他能拿出的最大的“禮”了......
    看著呆愣在原地不動的老人，劉麗煩躁的開口：“我一會還有事，王院長沒事的話就走吧。”
    “哦對了，把這些東西帶走，別壞了規矩。”
    孤零零站在原地的老人看著被隨意扔下的禮盒，內心酸澀與憤怒交織。
    他怒劉麗咄咄逼人，不給人留活路。
    他澀自己無權無勢，隻能低頭。
    最終，老人心中一橫，雙腿彎曲......
    “撲通！”
    膝蓋砸在地麵上的聲音很響。
    劉麗和馬小俊看著眼前雙膝跪地的老人，默不作聲。
    老人眼眶有些紅，蒼老的臉上已經皺紋溝壑：“他們還是一群孩子，沒有了福利院，他們這輩子就徹底毀了......”
    老人的哀求聲音再次響起：“求劉太太...高抬貴手！”
    先是被老人突然下跪驚了一下的劉麗還沒開口。
    一旁的馬小俊眼珠一轉，偷偷摸摸拿起扔在沙發上的手機，打開了錄像，放到了能拍到老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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