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薑恩柚敲了敲沈教授辦公室的門，“教授，您找我？”
    “昂，進來。”沈教授推了推眼鏡，“今年學校官網發布的校際交換項目有看嗎？”
    薑恩柚：“大致看了一眼。”
    沈教授：“有什麽想法嗎？”
    “是個好機會，可是……”薑恩柚想到自己最近的狀態，可能不太適合出國，“教授，我想再考慮一下。”
    “可以考慮，不過我有必要提醒你，拓寬視野對學術研究是很有必要的，雖然也有很多學生選擇在讀博時再去交流學習，但我個人比較建議學生在研二的時候去，縱觀整個學業曆程是最有利的。”
    “我知道了教授，我會好好考慮的。”
    “而且今年經濟學係合作院校比往年多，不止歐洲，還有北美和澳洲的院校。”
    “有北美的？”薑恩柚眼睛一亮，整個人都打起了精神。
    沈教授喘了口氣，“你沒看公告嗎？”
    “……沒細看。”薑恩柚不好意思地笑笑，立刻改主意，“我去，教授。”
    沈教授一臉無奈，“你給我回去認真看公告，按照流程提交成績單和英語證明，再晚我不給你寫推薦信！”
    “知道了，我回去就申請！”
    從沈教授辦公室出來，薑恩柚迫不及待打開手機重新查看了一下前段時間的校際交換項目公告，果然有幾所北美的院校。
    薑恩柚一刻都等不了了，趁著午休時間整理好自己的資料，還追在沈教授屁股後麵要來了推薦信，當下午就上傳了申請。
    忙完這些，她剛準備把這個消息分享給司南煦，手機日曆正好彈出提醒，今天是她要去醫院複查的日子。
    五月初的時候文台飛和袁磊的判決書下來了，這本來是好事，可偏偏勾起許多不好的回憶，導致薑恩柚症狀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嚴重了。
    薑恩柚收起電腦，搭地鐵去了醫院。
    她的病從去年到現在一直是這位崔玉醫生負責。
    到醫院後照常做了一些檢查，會診室裏，崔醫生看著她的檢查單微微皺眉，“最近酗酒還嚴重嗎？我跟你說過許多次了，你這個情況一定要戒酒。”
    “我最近隻有喝醉才睡得著。”
    “是有什麽事嗎？你的症狀比上個月複查時嚴重不少，自從年初你病情加重以來，這次是最嚴重的一次。”
    薑恩柚把判決的事說了。
    “這種情況也正常，你要試著自己調節。”崔醫生在鍵盤上敲打著診斷結果，“我給你稍微加大一點藥量，你按照劑量服用，可能效果比以前不會太明顯，但一定要控製住自己，不能再喝酒了，酒精隻能暫時麻痹神經，時間長了不僅會影響你的心理健康，還會影響你的日常生活。”
    “知道了，謝謝醫生。”
    薑恩柚和以往一樣，拿著檢查報告和新開的藥渾渾噩噩走出醫院。
    已經是晚飯的時間了，她到附近的便利店買了碗泡麵，坐在店裏的角落發呆，看著玻璃窗上倒映出的疲憊模樣，心裏一片酸楚。
    馬上六月了，還有一個星期司南煦就要放暑假回來了，薑恩柚你可一定要振作起來，難道要讓司南煦看到你這副樣子嗎？
    好在如果真的能去北美做交換生，她應該能好過一點。
    薑恩柚忽然想起來還沒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司南煦，於是掏出手機點開司南煦的聊天框分享給他，司南煦應該還沒醒，沒回她。
    薑恩柚食不知味地吃了兩口泡麵，就搭地鐵回了晟軒。
    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進門後把檢查單往茶幾上一扔，走過去把窗戶都關上了。
    她晚上要喝酒，白天的時候要開著窗子散味道。
    薑恩柚不喜歡開燈，房子裏越暗她反而越有安全感。
    借著月色拿上睡衣去浴室洗澡，浴室的燈一亮，刺的她頭暈目眩。
    薑恩柚下意識扶住洗漱台，堪堪站穩了身體。
    再睜開眼時，看著鏡子裏那個滿臉倦容的自己，她都有些不認識了一樣。
    薑恩柚，你為什麽這麽懦弱，這點小事你都挺不過去嗎？
    爸爸教給你的道理，你都忘了嗎？
    人生的路那麽長，你真要因為這件事一蹶不振嗎？
    那你活著還有什麽用，拖累別人嗎……
    薑恩柚死死望著鏡子裏自己的眼睛，在心底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行，不行，她不能這麽消沉下去。
    她深吸口氣，走到裏麵打開花灑，溫涼的水從頭頂澆下來，混沌的思緒終於清醒了不少。
    洗完澡把頭發吹幹，薑恩柚覺得身體舒服了些，她下定決心今晚一定不能再喝酒，於是按照劑量服了藥，躺到床上開始醞釀睡意。
    藥物有助眠的作用，薑恩柚躺下沒一會，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身體陷入睡眠，神經卻還處於緊繃狀態。
    大腦又一次閃過那些畫麵，袁磊的脖子淌著血，死死扼住她的脖子……
    薑恩柚開始喘不過氣，袁磊的血淌了她一身，她拚命用手捂，但也隻能弄得自己滿手是血。
    “不——”她驟然驚醒，急忙低頭檢查自己的雙手。
    又是夢。
    薑恩柚肩膀一沉，看了眼時間，她不過才睡了不到二十分鍾。
    她昏昏沉沉地掀開被子下床，從冰箱裏翻出酒，仰頭一口氣猛灌了幾大口，才拎著酒瓶到地毯上坐下。
    黑漆漆的房子，隻剩下她略急的喘息聲和濃重的酒味。
    這瓶酒是她昨天喝剩下的，還有不到半瓶。
    薑恩柚坐下沒一會，手裏酒瓶就空了，她往腳邊一扔，起身又去拿了瓶新的。
    說實話，薑恩柚並不能從酒精裏獲得快感，相反，當冰涼的琥珀色酒液滑入喉嚨時，她能感覺到的就隻有濃烈的辣口味道。
    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半瓶麥卡倫，能讓她一覺到天明。
    薑恩柚抱著酒瓶，眼神瞥到桌上森白的檢查報告，回想起今天崔醫生的話。
    她終究還是沒做到。
    溫熱的淚水從眼角滑落，薑恩柚趴到茶幾上，不堪重負地埋頭痛哭起來。
    這樣沒出息的活著到底有什麽意思，她不如死了……
    她哭了好一會，哭到滿臉是淚也顧不上擦，舉起酒瓶仰頭混著眼淚又灌了自己幾大口酒。
    忽然門口的密碼鎖叮了一聲，薑恩柚以為自己幻聽了。
    可下一秒，大門從外麵被打開，客廳的燈啪一下亮起。
    司南煦拖著行李箱出現在門口，兩個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在半空中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