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戰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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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第三日,逍遙峰被濃稠如墨的晨霧籠罩,絲絲縷縷的血腥氣夾雜在潮濕的霧氣中,滲入每一寸土地,揮之不去。
往日人族在異族麵前小心翼翼的謙卑,隨著那場慘烈大戰徹底煙消雲散。如今,即便還未從傷痛中走出,人族骨子裏的傲氣卻已借著勝利的餘威重新生長。
逍遙聖子跪坐在青石板上,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的指尖輕輕撫過師父留下的殘卷,墨跡在昨夜的淚水中暈染成灰,模糊了那些曾經熟悉的字跡。
每一道褶皺、每一處洇染,都像是師父最後的叮囑,在無聲地訴說著往昔的教誨。
可如今,這教誨裏更多了份對人族崛起的期盼。
崖邊那株千年古鬆,此刻已斷了枝椏,顯得格外淒涼。
針葉上凝結的冰晶在微風中簌簌墜落,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永遠停在了那場大戰的寒夜。
鬆針上暗紅的血漬,在白冰的映襯下觸目驚心,那是戰鬥慘烈的見證,也是師父離去的印記。
山風掠過,帶著嗚咽般的呼嘯,吹動逍遙聖子單薄的衣衫,他卻渾然不覺,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
但在這悲痛之下,還有股熊熊燃燒的怒火,為人族所受的屈辱,也為師父的犧牲。
“聖子,古族使者求見。”守山弟子的聲音帶著忐忑,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逍遙聖子緩緩起身,他的動作遲緩而沉重,仿佛背負著整個世界的重量。
廣袖掃過石階上的血漬——那是三日前逍遙子力竭倒下時,指尖在石麵劃出的拖痕,每一道痕跡都深深刺痛著他的心。
他抬手結印,崖壁轟然洞開,露出布滿裂痕的議事廳。
廳內的石柱上刻滿了戰鬥的痕跡,碎石與塵土散落一地,往日的莊嚴與輝煌蕩然無存,隻剩下一片狼藉與哀傷。
可這殘破的景象,如今在人族眼中,卻是榮耀的勳章。
廳堂內,七名古族使者身著素色長袍,看似莊重,腰間玉佩卻綴著暗金紋章,透著一絲挑釁。
為首的玉鱗族長老將一枚玉簡推過案幾,聲音虛偽而做作:“此乃我族對逍遙前輩的悼文,願以東海寒髓千斛為祭。”
話音未落,逍遙聖子突然掌心凝劍,青光閃過,玉簡應聲碎裂。破碎的玉簡如他破碎的心,再也無法拚湊完整。
“寒髓?”他冷笑,眼中滿是憤怒與悲涼,袖口翻湧的劍意震得地麵碎石飛濺,“當年你們用寒髓凍結我人族萬裏江河時,可曾想過今日?如今,你們送來寒髓,是想贖罪,還是想繼續挑釁?”
逍遙聖子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迸發而出的呐喊,充滿了對異族的不滿與不屑。
玉鱗族長老麵色驟變,身後兩名使者已按上腰間兵器,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方傳來悠長的鍾鳴,三十六座聖地同時升起接引光柱。
那光柱雖然明亮,卻無法驅散籠罩在眾人心中的陰霾。
人族新推舉的領袖——天機閣閣主站在雲端,俯瞰著下方的一切,眼神中帶著勝利者的高傲。
他手中帝魂殘印迸發微光:“古族既來吊唁,當行人族禮數。別忘了,如今的人族,可不是任人欺淩的軟柿子!”
他揮袖間,虛空浮現逍遙子的虛影,那是大戰前留下的傳道影像。
畫麵裏的逍遙子白衣勝雪,正將畢生劍道感悟融入漫天星辰,而此刻,這些星辰正順著紋路,緩緩沒入逍遙聖子眉心。
逍遙聖子望著師父的虛影,淚水再也無法控製,奪眶而出。
曾經,師父的諄諄教誨還在耳畔回響;如今,卻隻能在虛幻的影像中追尋師父的身影。
那熟悉的麵容,那溫和的眼神,都成了永遠的回憶。
但他心中也明白,自己不能隻沉浸在悲傷中,他要帶著師父的遺誌,讓人族在這片天地間站穩腳跟。
古族使者們麵麵相覷,他們原以為可借吊唁試探人族虛實,卻不想看到了更震撼的傳承儀式。
玉鱗族長老額間滲出冷汗,終於明白為何戰後三日,人族既不重建,也不設防——因為最鋒利的劍,早已藏進了每個幸存者的骨血裏。
如今的人族,憑借著大帝殘魂的威懾,行事愈發強硬。
在各大古族的交易市場,人族修士敢公然壓價,若有異族不滿,便會冷笑一聲:“怎麽?還想嚐嚐帝魂的威力?”
在資源爭奪上,人族更是寸步不讓,一句“這是我人族應得的”,讓諸多異族敢怒不敢言。
然而,這份囂張跋扈的背後,是無數人族戰士的犧牲,是無數像逍遙聖子這樣的人失去至親的悲痛。
當夜,星空書院的藏經閣突然亮起萬道金光。
守閣長老顫抖著翻開最深處的古籍,泛黃的紙頁間,“大帝殘魂現世,人族當興”的預言墨跡未幹。
而在遙遠的極北之地,一座被冰雪掩埋的祭壇下,沉寂萬年的青銅棺槨發出細微震顫,棺蓋上的古老符文,竟與逍遙聖子眉間的星芒遙相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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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聖子獨自一人站在逍遙峰之巔,望著浩瀚星空,淚水模糊了雙眼,心中默念:“師父,您看到了嗎?這勝利的背後,是多麽沉重的代價……但我們人族,再也不會被人隨意踐踏!”
焦土之下的地脈仍在沸騰,王騰的斷槍深深楔入滾燙的岩縫,槍杆上凝固的血痂被餘溫烤得龜裂,簌簌掉落時揚起細小的血霧。
他破碎的戰甲下,暗月狼聖利爪撕裂的傷口正滲出黑紅膿血——那是裹挾著妖毒的致命傷,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無數鋼針在胸腔攪動。
可他仍倔強地用斷槍撐起身體,破碎的護心鏡映出遠處狼藉的戰場,鏡片裂痕間,倒映著葉凡顫抖的劍刃與金瀾咳血的身影。
葉凡的太陰古劍此刻正發出嗚咽般的嗡鳴,劍身流轉的符文竟染上了詭異的暗紅。
他強撐著抵住膝蓋的手掌早已麻木,虎口處裂開的傷口翻卷如蝶翼,鮮血順著劍脊蜿蜒而下,在符文間匯成細小溪流。
與羅迦鏖戰時強行引動的太陰之力,此刻化作反噬的冰刃,在他經脈中寸寸割裂。
每運轉一絲靈力,丹田便傳來灼燒般的劇痛,眼前甚至浮現出幻覺:仿佛看到阿羅迦的噬魂鎖鏈正穿透自己的胸膛,在虛空中劃出猩紅殘影。
金瀾的雷光愈發黯淡,如同風中殘燭。
她染血的指尖在地麵抓出五道深痕,寒霜聖人殘留的冰毒正在經脈裏瘋狂遊走,將她的血管凍成蛛網狀的青黑色。
當她試圖凝聚最後一道雷球時,喉頭突然湧上腥甜,噴出的鮮血在空中凝成冰晶,摔落在地時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雷光在她周身明滅不定,每一次閃爍都像是生命的倒計時,而她倔強地一次次攥緊拳頭,讓雷光重新亮起。
三人相互攙扶著,金屬碰撞與粗重喘息交織成悲愴的戰歌。
遠處鬥戰聖猿的族地宛如人間煉獄:昔日遮天蔽日的古木隻剩焦黑的殘樁,斷裂的枝幹上還掛著聖猿們破碎的毛發;
曾經嬉戲的清泉被染成赤紅色,數十具聖猿屍體橫陳在溪流中,他們至死仍保持著揮棒的姿勢,斷裂的棍棒上還嵌著異族的血肉。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與血腥氣,混合著聖猿特有的硝煙般的體味,令人作嘔。
聖猿現任族長渾身浴血,引以為傲的金色毛發沾滿膿血與塵土,往日如鐵塔般的身軀此刻佝僂得如同枯木。
他顫抖著撫摸幼猿們因恐懼蜷縮的脊背,指尖撫過某隻幼猿殘缺的右臂——那是在戰鬥中被利爪生生撕扯下來的。
老族長渾濁的眼眶裏滾落下血淚,在滿是傷痕的臉頰上劃出兩道灼熱的痕跡。他抬頭望向天際,那裏還殘留著大戰時撕裂的空間裂縫,如同一道道猙獰的傷疤,訴說著這場戰鬥的慘烈。
“這次,我們真的傷筋動骨了。”王騰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沙啞得幾乎不成人聲。
他望著滿地狼藉,想起那些在戰鬥中犧牲的人族同胞,想起他們臨死前不甘的眼神,心中一陣抽痛。
葉凡輕輕點頭,蒼白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但我們守住了,守住了人族的尊嚴。”
他握緊手中的劍,劍身符文突然大放光芒,仿佛在回應他的誓言。
然而光芒過後,他卻劇烈地咳嗽起來,鮮血濺在劍身上,與符文的光芒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刺眼。
金瀾掙紮著站起身,雷光重新在周身凝聚,雖然微弱,但卻堅定:“是啊,就算傷痕累累,就算付出慘痛代價,我們也不會再任人宰割。”
她的話語中帶著決絕,可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襟。
夕陽的餘暉如同鮮血般灑在這片焦土上,將一切都染成暗紅。
鬥戰聖猿族長緩緩走到三人麵前,他布滿老繭的手掌上還留著戰鬥時的傷口,鮮血正順著指縫滴落。
他伸出手,與王騰、葉凡、金瀾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這一刻,不同種族的體溫在血汙中交融,傷痛、疲憊、悲傷都化作一股滾燙的力量,在彼此之間傳遞。
“人族與鬥戰聖猿,永遠是盟友。”老族長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隻要我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異族踏足這片土地半步。”
他的誓言在空曠的戰場上回蕩,驚起幾隻盤旋在高空的禿鷲,發出淒厲的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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