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大宅。
    楊崢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滿屋狼藉。
    什麽花瓶、煙灰缸、茶杯，甚至是電視機，碎了一地。
    老爺子張孝聰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的能滴的出水來。
    何美琴坐在沙發一角，眼眶通紅，且仍在抽泣。
    張鳴強則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看不出喜怒。
    角落還有張清瀾和張沁瀅這對姐妹坐那，神情嚴肅。
    甚至楊崢過來，她們也隻是瞥了一眼，沒敢多看。
    眾人都被籠罩在張孝聰那強大的氣場下，不敢動彈。
    但楊崢當然沒那麽多顧忌。
    他自顧走到了張清瀾身旁坐下。
    甚至還點了根煙。
    “噠”的一聲打火機聲響，打破了沉靜。
    眾人都是看向了楊崢。
    楊崢吸可口煙後才緩緩開口：“當下解決問題最重要。”
    他覺得張孝聰相比年初他剛認識那會兒，都……老了很多。
    那會的張孝聰，還能對他一個20歲不到的年輕人，麵不改色的上演一出前倨後恭。
    可現在的話，好像就隻剩下無能狂怒了。
    但也不奇怪。
    那會的張孝聰，才退休不久，餘威尚在，餘智也還尚存。
    現在卻是無所事事了大半年。
    而且其孫兒後代雖然不少。
    但真正常伴膝下的，就隻有一個張戎威。
    這無疑也是他會為張戎威的事“失智”的原因。
    在張孝聰眼裏，大概就隻有張戎威這麽一個孫子。
    張孝聰當然是失智了。
    在楊崢看來，從他向柳建明妥協那一刻起，就已然處於失智狀態。
    一次妥協，就等於無數次妥協。
    換做是現在的楊崢，別說隻是個孫子，就算是親兒子，哪怕是他自己。
    被人抓到致死的把柄，那就大家一起去死好了。
    他絕不可能受任何人的威脅。
    因為這意味著，此後一輩子都將受製於人。
    隻能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這話，確實沒錯。
    楊崢敢說，換做是仍在高位的張孝聰，柳建明肯定早就進去了。
    但話說回來。
    是那個狀態的張孝聰，柳建明估計也不敢整這麽一出。
    許久。
    “這事還能怎麽解決？”
    張鳴強皺眉開口，語氣滿是憤怒：
    “虐殺，還想找人替罪，掩蓋犯罪事實。”
    “一切都證據充分，證據鏈完整，還能怎麽救他！”
    楊崢聞言瞥了他一眼，心裏一陣無語。
    他從張鳴強的語氣裏，聽出一種真怕他能解決這件事的感覺。
    毫無疑問，是為了其另一個好大兒張戎武。
    沒了張戎威，張家的資源就是張戎武獨享。
    隻能說，“張老三”是真的屑。
    張孝聰大概也聽出自己小兒子的小心思，不由狠狠瞪了張鳴強一眼，怒喝道：
    “那也是你親兒子！”
    他頓了頓後，語氣放緩：“經曆這麽一遭，戎威出來也廢了，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難道真要看著他去死？”
    張鳴強身形微頓，動了動嘴唇，但最後還是沒再出聲。
    因為確實，就算把張戎威撈出來。
    一個背負刑事案件在身的人，也不可能再走仕途了。
    對張戎武自然也不會再有威脅。
    父子倆算是統一了想法。
    張孝聰似乎也冷靜下來，再度開口：
    “這件事有問題，巡查組突然來到興城，而且當天就緝拿了柳建明，明顯是專門衝著柳建明來的，不然沒那麽巧的事。”
    他說話間，眼神死死的盯著楊崢。
    他懷疑到楊崢身上很正常。
    那天晚上，張沁瀅又去了楊崢那邊住。
    而楊崢又有能調動巡查組的人脈。
    他要是想不到楊崢身上，那才是真的老糊塗了。
    楊崢直接無視了他的眼神。
    這事他敢做，就不怕張老登知道。
    “還有。”
    張孝聰繼續說道：“中樞的人突然過來，但楚南這邊的部門，卻沒有半點反應，好像……有人提前打過招呼一樣。”
    正常來說，地方對中樞這種貿然的行為，多少是會有些反感的。
    你說來就來，那要我們幹嘛？
    而且，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多少都有點關係。
    誰知道你會不會拔出蘿卜帶出泥，牽連到自己身上？
    所以。
    真的去違抗或許不敢。
    但提提意見，表達一下態度的動作，肯定是會有的。
    而這次楚南這邊卻安靜的不得了。
    這要說沒人事先招呼過。
    張孝聰鐵定不信。
    他又不是什麽小白。
    而在楚南能有這個麵子，且有理由這麽做的人，隻有一個——楊崢！
    “這也不是重點，現在……”
    楊崢話音未落。
    “砰”！
    張孝聰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把我張家長孫算計入獄，這不是重點什麽是重點！”
    真的是老了，隻會無能狂怒。
    楊崢暗歎一聲，淡定開口：“老爺子覺得，這是在算計張戎威？那我看你是真的老糊塗了。”
    “你！”
    張孝聰憤然起身。
    楊崢無視了他的裝腔作勢，繼續說道：
    “惡狗已經選擇噬主，手上還有主家的把柄，你覺得他還會安心當狗嗎？”
    “這次隻是要資源，要聯姻，可下次呢？”
    “張戎威這麽大把柄被人拿著，還能安心發展仕途？”
    “你覺得到時候到底誰才會是當狗的那方？”
    張孝聰表情僵住。
    這個問題其實不難想到。
    但身在局中，又關心則亂。
    或者說，張孝聰根本就不願意去多想。
    因為一旦多想，就很容易得出最佳選擇——放棄張戎威。
    而這是他萬萬都不願意的。
    有些事就是這樣，明知是錯，也得去做。
    張孝聰死死的盯著楊崢：“你話說的漂亮，目的不也是為了沁瀅！”
    他話音落下。
    張鳴強冷眼掃向了楊崢。
    何美琴也是麵有錯愕，眼神複雜的看著楊崢。
    不過。
    張孝聰最期待有所反應的張清瀾，卻是一臉平靜的表情。
    他自是想給楊崢添堵的。
    楊崢麵色轉冷。
    這老登不顧場麵直接把事挑破。
    那就也別怪他不留情麵了。
    “我手上也有一份錄音，是張戎威那天在酒店的全過程。”
    楊崢話音落下。
    張孝聰臉色就更黑了。
    但楊崢之後的話，卻又讓他一臉尷尬起來，不知如何是好。
    “錄音可以證明，張戎威主觀上沒有殺人的想法，屬於是失手誤殺。”
    失手誤殺，也就是過失殺人。
    而過失殺人的刑罰標準是：
    情節嚴重，3到7年；情節較輕，3年以下。
    以張家的關係網，定到情節較輕顯然不難。
    甚至再操作一下，張戎威在裏麵都待不了兩年。
    張孝聰後悔了，後悔自己剛才嘴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