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到普通病房後，隔壁的病床是個十歲左右小女孩。
    牧幼看了陸粥一會，才鼓起勇氣道：“你好，我叫牧幼。”
    “我叫糖糖。”
    牧幼歪了歪頭：“糖糖，你在看什麽？我可以和你一起看嗎？”
    “可以呀。”陸粥挪開一個位置，拍了拍身旁，開口道：“你坐過來，我們倆一起看。”
    “糖糖，你生了什麽病？”
    陸粥努力笑想了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撓撓撓頭，“我忘記了，隻知道名字特別長，我記不住。”
    “那你呢？”陸粥反問。
    “我是心髒病，就是不可以劇烈運動，這次來醫院是我跟著朋友玩耍的時候，忽然暈倒了，所以醫生讓我住院。”
    陸粥：“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牧幼蒼白的小臉上帶著一絲苦澀，開口道：“我的主治醫師說了，要找到合適的心髒，人家願意捐給我，我才可以做手術。”
    牧幼很聰明，也能夠理解死的概念。
    隻不過，她不知道死亡是什麽感覺，也不知道死亡後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她想待在爸爸媽媽身邊。
    “糖糖，你的病會死嗎？”
    陸粥點點頭，又搖搖頭：“我爸爸媽媽說我會好的，但是我看到爸爸媽媽私底下哭了很多次。”
    她小聲的說：“我想活著，我努力活著，爸爸媽媽就不會哭了。”
    牧幼同情的看著陸粥，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
    “糖糖，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陸粥狠狠點頭，注意力又被平板上的動畫片吸引了，也沒有聽清旁邊的牧幼說什麽。
    牧幼透過窗戶看到媽媽過來，立馬縮回了自己的床上。
    “糖糖，我要上課了。”
    “上課？”
    “對啊，我要上好多好多課。”牧幼給陸粥做了一個鬼臉：“糖糖，我下課以後再找你玩。”
    後麵牧幼在旁邊上課，陸粥怕自己看動畫片吵到她，就放下平板，朝著外麵走去。
    醫院裏的人很多，過道上擠滿了人，安靜的等著醫生喊。
    一個老奶奶拉住了陸粥，口齒不清的問：“小姑娘，剛剛醫生喊的是幾號？”
    陸粥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什麽，豎起耳朵認真的聽了一下，開口道：“27號。”
    陪老奶奶等了一會，陸粥見她顫顫巍巍的進房間後，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
    “欸，我要做什麽？”
    陸粥想不起來，就不為難自己。
    她很喜歡醫院的草坪，不僅有綠到濃鬱絲絲縷縷垂下的綠蔭，還有著可以坐的凳子。
    草坪上有很多人，坐在輪椅上的中年人，還有抱著孩子的女子，還有一些由護士攙扶著做康複訓練的老年人。
    陸粥獨自一個人，壓根就感覺不到孤獨是什麽。
    “糖糖，怎麽沒見你爸媽？”
    陸粥正蹲在地上看著努力爬行的螞蟻，聽到有人喊自己，茫然的抬起頭朝著四周看去。
    喊她的人也知道她腦子不好，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陸粥眨眨眼：“媽媽上班，爸爸去找許醫生聊天了。”
    “要不要吃？”
    那大叔自己的女兒買了幾個，手裏還拿著一個，在灼熱的太陽光下，已經沒有剛開始的蓬鬆，包裹著的透明膠子，粘著一些化了的粉色的糖。
    陸粥看著，小孩子的天性讓她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唾沫。
    “謝謝叔叔，我不想吃。”
    話是這樣說的，她的眼睛可沒有離開，那模樣哪裏是不想吃，分明是想吃的不行。
    大叔笑著說：“可是我看到糖糖在咽口水哦。”
    陸粥認真的開口道：“媽媽說了，不可以吃陌生人的東西，而且許醫生也說，我不可以亂吃東西，會讓他們擔心的。”
    “你忘記了，上次叔叔當著許醫師的麵，也給你吃了哦，所以糖糖是可以吃的。”
    那大叔女兒身體不好，時不時會來醫院，慢慢的也認識了秦正。
    “叔叔不是陌生人。”
    陸粥沉默不語，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努力的回憶有沒有這回事。
    過了一會，陸粥才慢吞吞的挪動步伐。
    “謝謝叔叔。”
    “想起來了，不怕叔叔是壞人了？”
    那個大叔調侃，然後將遞給了陸粥，看著不遠處的兩個女兒，驕傲的介紹道：“那兩個是我女兒，我女兒這次考了第1名哦。”
    陸粥大口的吃著，就一會兒，嘴巴兩旁就髒兮兮的。
    她聽見大叔的話，抬頭看去。
    不遠處有兩個小姑娘在玩耍，個子矮一點的那個女孩穿著病服，正在和自己的姐姐玩魔方。
    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又吵了起來。
    陸粥仰頭看著大叔：“叔叔，她們倆打起來了。”
    大叔還在向旁邊的人炫耀自己的女兒考了100分，聽到這話看去，就見那兩姐妹抱在一起捶對方。
    大叔連跑過去拉架。
    過了一會，他的妻子回來了。
    看著哭得眼淚朦朧頭發亂糟糟的兩個女兒，在看著一臉窩囊樣的丈夫，氣就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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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讓你看好女兒，你就是這麽看的啊，你看看她們倆都哭成什麽樣了，也不知道哄一下。”
    大叔委屈的開口道：“我哄了，哄不過來，小寶把大寶的試卷撕了，大寶又搶了小寶的魔方，兩人也不知道怎麽就打起來了，我還挨了她們兩爪子。”
    說著他就委屈的將袖子擼了上去，指著手上的抓痕。
    “老婆，大寶小寶打我。”
    妻子：“……”
    “大寶的指甲該剪了。”
    妻子瞪了他一眼，“今天晚上睡沙發去，我要帶大寶小寶睡，都和你說了買玩具要兩個人的一起買，你隻買一個，不是存心讓她們倆吵架嘛。”
    她又走到兩個孩子的麵前，表情嚴肅，嚇得兩個孩子立馬乖乖的站好。
    “知道錯了沒？”
    大寶抽泣了一下：“錯了。”
    小寶將腦袋扭過了一邊，一句話也不說，一副死活不認錯的樣子。
    “你們倆是親姐妹，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不可以做傷害對方的事情。”
    “小寶，你撕了姐姐的卷子，要向姐姐道歉，還有大寶，你想要玩具可以和爸爸媽媽說，如果妹妹不願意，不可以搶妹妹的。”
    兩個小蘿莉眼角還掛著淚花，卻還是向對方道歉。
    小寶將魔方給了姐姐，開口道：“姐姐，我拿玩具給你玩，對不起。”
    這兩姐妹就是這樣。
    平時的時候也會相互交換玩具玩，感情好的不行，但有時候莫名其妙的就互相生氣，不允許對方動自己的東西。
    “還有。”女人表情嚴肅起來，“就算你們倆再生氣，也不可以把怒氣發泄到別人的身上，更不要說是家人的身上，你們剛剛撓傷了爸爸，這件事情很嚴重。”
    “大寶小寶，你們倆是爸爸的女兒，爸爸不會和你們生氣，但是壞脾氣留給最親近的人，這是不對的，因為我們是家人啊。”
    大叔默默給妻子豎起了大拇指，得意的和陸粥炫耀：“我老婆是不是特別厲害，明事理，真不愧我當年死皮賴臉的追了她三年，才終於把她娶回家。”
    “這輩子做的最對的決定，就是娶了她。”
    看著陸粥清澈懵懂的眼神，大叔嘿嘿笑了起來。
    他忽然覺得自己和小孩子說這些，好像有點不太好，但還是忍不住得意的說：“我也喜歡聽我老婆的話，就喜歡她管著我，可開心可幸福了。”
    陸粥：“……？”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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