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粥大包小包的轉了幾次車，看著周圍越來越偏僻，一輪紅日，斜斜的往青山上照，班車也到了泥土路，差點把陸粥在家剛剛吃的飯顛出來。
    泥土裏還帶著昨日下雨的潮濕，低著頭在地裏幹活的農民，聽到車子的聲音，抬起頭來看上一眼又繼續埋頭幹活。
    學校很新很小，是這幾年才蓋的，是一所從小學到高中一體的學校。
    學生不多，老師更少。
    陸粥下了車，走了一公裏才到。
    看著操場上飛揚的紅旗，陸粥靜靜的看了眼，總覺得自己疲憊的心再次跳動起來，又回到了青春年少的時候。
    “林老師。”
    家裏離得遠，選擇住校的學生跑了過來，主動接過了陸粥手裏的包。
    陸粥笑著摸了摸李雪的頭，開口道：“我們今天晚上包粽子吃，你去喊幾個男生找點粽子葉過來，多找一點。”
    李雪應了一聲，就準備去找人。
    “李雪，我知道那裏的粽子葉好，你等我一下。”
    程偉豪提著東西跑上樓，又像個猴一樣跑了下來，有些偏黑的皮膚因為先前打籃球早就大汗淋漓，現在又拿著東西跑了一趟，喘得更厲害了。“那個，我知道張鑫家的竹林旁邊的粽子葉比較好，離這裏也不遠，我們去找他。”
    “老師，那我們先去了。”
    “摘回來以後你們直接去食堂，我先收拾一下東西。”
    老師宿舍很普通，陸粥住了三樓。
    程偉豪把她的行李箱放在寢室門口，陸粥剛拿出鑰匙開門，隔壁房間就打開了。
    走出來的是一個披著頭發，手裏抱著一盆衣服的女老師。
    看到陸粥這麽快就回來了，賀老師有些詫異的問：“晚晚，你這麽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明天才回來。”
    陸粥笑著說：“家裏麵沒什麽事，就想著早點回來寫教案，我買了幾十斤糯米，晚上的時候可以包粽子過端午節。”
    賀老師也笑了起來，伸手將濕漉漉的頭發扒到耳朵後麵。
    “我都好幾年沒有包過了。”
    兩人隨便聊了兩句，賀老師去接水洗衣服。
    陸粥打開門將行李箱打開，把衣服用衣架掛起來放在衣櫃裏，免得衣服皺巴巴的。
    現在還是端午假期，學校裏麵的學生不多，就連老師現在也就隻有賀老師和自己。
    賀老師是外省來支教的，家住得遠，所以端午節就待在學校。
    昨天晚上和自己父母打電話時，還忍不住哭了，今天看到陸粥回來了，那種異鄉漂泊的感覺一下子淡不少。
    “晚晚，我衣服洗好了。”
    “你直接進來就好。”
    陸粥正在整理桌子，發現原主出了一半的期中考試題，這才想起來端午節過後就是期中考試了。
    “婷婷，快期中考試了，你英語卷子出得怎麽樣了？”
    賀婷苦笑：“我本來打算買一套卷子複印，結果發現我們班那個王梓涵有一套一模一樣的，所以我就想著在網上多找幾套，每套卷子找幾個題湊一湊。”
    她表情有些幽怨。
    自己辛辛苦苦找了半天，終於挑到一套合適學生的，結果發現自己學生居然有答案。
    她拿起陸粥旁邊的草稿紙看，然後又果斷的放下。
    “數學就是我一生之敵。”
    陸粥反而覺得數學物理很簡單，英語德語這些就有些難。
    “好了，咱們去食堂。”
    陸粥提著半袋糯米去了食堂，先用水泡好，又和賀婷買了兩隻老母雞，請那戶農家殺好以後提回了學校。
    晚上的時候，李雪他們這些住校生分工明確，個個手腳麻利，沒多長時間就將所有的糯米全部包完了。
    陸粥扔進水裏麵去煮，看著綠色的三角粽子隨著水沸騰翻湧，翠綠色的葉子漸漸的變色，空氣中就聞到了一股清香。
    大家熱熱鬧鬧吃了飯，剩下的粽子陸粥留著等周一分給學生。
    高中部人很少，一個年級就兩個班。
    學校偏僻，工資又低，極難留下人才，很多老師來待上一段時間就離開了，林晚這才剛剛畢業就成為了高二理科班的班主任。
    上一任班主任高二下學期剛開學，家裏麵就有事走得急，她隻能匆匆忙忙上崗。
    算下來，也不過才兩個多月。
    雖然自己是中途接手的，但是這確實是自己畢業以後帶的第一屆學生。
    除了高二理科班以外，她還暫時代了小學三年級的課。
    “校長，你說的老師啥時候到？”
    星期一上午，陸粥沒有高二的課，就去找校長問清楚。
    校長尷尬的笑了笑：“本來招了好幾個老師，有一個投了簡曆麵上麵試過後，和我說有事來不了，還有一個到了城裏麵都給我發消息了，來學校之後轉了一圈，立馬提著行李箱走了。”
    “小林老師，還得麻煩你再帶三年級一段時間，我保證盡快找到老師接手。”
    陸粥也知道沒有辦法，隻得點頭。
    這裏一個老師要扳成好幾個來用，要帶好幾個班的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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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們私底下沒少吐槽。
    若是帶同一個年級的也就算了，但他們帶的是不同年級的，經常會混淆一起，給低年級的講到高年級才學的知識點。
    聽到上課鈴聲響，校長拿起語文書。
    他都快要退休的老頭了，還兼職了三個班的語文課。
    每天上完課下來，嗓子都快要冒煙了。
    可是沒辦法。
    他們這地方窮，沒老師願意來。
    總不能扔下這些孩子，不管吧。
    校長也能夠理解那些老師的想法，畢竟大家都要生活，以後得成家立業，待在這個小地方根本就沒有出頭機會。
    而且這地方偏遠，有好人也有壞人，很多年輕老師都不敢賭。
    校長每天也愁得頭發大把掉，身子骨都彎了不少，要怪也隻怪他們這地方太窮太落後，所以他更加迫切的希望這些孩子能夠走出去。
    陸粥將先前包的粽子煮了一下，就帶去了小學三年級。
    “林老師。”
    一個紮著兩個辮子的小姑娘哭著跑了過來，眼淚嗡嗡的告狀。
    “李翰業拽我的頭發。”
    穿著校服，紅領巾歪歪扭扭帶著的男孩靠在牆上，神色帶著慌張，嘴硬道：“是何迎蓉在前麵動來動去的，擋住了我看黑板，所以我才揪她辮子的。”
    何迎蓉氣壞了，動手推了一下李翰業。
    “你說謊，我根本就沒有亂動。”她一邊抽泣一邊指責李翰業，開口道：“你就是故意的，而且你上課還一直和你同桌說話，美術老師都提醒過你了你還不聽。”
    又有一個蘿卜頭跑了出來，開口道：“林老師，李翰業還用紙折了飛機在教室裏麵亂丟，我們說他，他還說髒話。”
    陸粥麵帶微笑的聽著，隻覺得腦子嗡嗡嗡的。
    這個年紀的小孩，但凡碰到什麽事就會來告老師。
    今天同桌將我的從桌子上推到地上，明天同桌又將我的尺子撇斷了，後天誰誰誰又亂丟垃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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