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天梁晚意來實驗室找他，陸翊豐大概就猜到了。
    這一天，終究是要來的。
    他露出看似輕鬆的笑容，“既然這件事了了，你媽也總算可以安心同他在一起了，還有你......以後也會有更好的生活。”
    梁晚意看著陸翊豐，身子有些僵硬。
    剛才她隻是想試探一下陸翊豐的。
    她說，她都知道了。
    但她沒說知道了什麽。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也一直知道梁簡寧和祁望年的過去……
    可到現在，他依舊沒有黑臉，對她這個非親非故的人也還是溫柔地像個父親。
    梁晚意低下頭，盯著自己咬了一口的三明治，眼角濕潤。
    “以後是準備去海城生活，還是......”
    “爸......”淚水滴在三明治上，“我不走。你永遠是我爸，唯一的爸爸。”
    陸翊豐很淡然地喝了一口咖啡，“晚晚，他能認你是好事。我這個爸爸給不了你什麽，金錢、時間、關愛，這些年都沒有，我很虧欠，從小到大委屈你了。”
    梁晚意拚命搖頭，臉上浸滿了淚水，“不委屈，我不委屈，爸爸是為了事業努力，是為了國家付出，是偉大的科學家，爸爸一直是我的驕傲......”
    “小時候爸爸一有空閑的時候，就陪我，給我做椒鹽蝦，陪我去遊樂園，雖然這樣的機會很少，但我真的很珍惜，也覺得父愛很滿很滿......隻是現在......”
    隻是現在，她覺得自己對不起爸爸，媽媽也對不起他。
    這麽多年，他從未抱怨過生活，對她和媽媽也很是包容。
    “晚晚，你能說這些爸很高興。但這和你去認祁望年並不衝突，我依舊是你的爸，以後海城呆膩了就回京城住一陣子，你的人生是自由的，不會因為你是我陸翊豐的女兒或者是祁望年的女兒而不一樣。”
    梁晚意淚眼看向陸翊豐，“爸，你就一點都不恨我和媽嗎？”
    陸翊豐搖搖頭，一臉豁達，“你媽並沒有瞞我這些，她和我在結婚前都坦白了。”
    “她不是瞞著你騙你結的婚？”
    陸翊豐目光柔和，“沒有。當年她一天安排了五六個人相親，我是那天的最後一個，我那時候自己的實驗室剛成立，每天非常忙，也是應付家裏才相的親，她也急需給肚子裏的孩子一個名正言順的家庭，加上我和她是同學，雖然不大熟，但起碼也知根知底，所以我當時就答應了。我們第二天就去民政局領了證。”
    梁晚意：“那你就不怕祁望年隨時找上門來，然後帶走我嗎？”
    陸翊豐：“怕，我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的。可當時你母親也挺絕望，我就心軟了。”
    “剛結婚那會兒，我們分房睡的，她看似堅強，卻時常在自己的房間裏哭。等到孩子出生，我把產假和之前所有的假期全休了，三個月，我和你媽兩個圍著你手忙腳亂，你媽那時候沒母乳，我就學著衝奶粉，換尿不濕，也是在那段時間裏，我們的關係有了很大變化，然後試著開始戀愛，相愛……我是個很慢熱的人，你媽媽不是。她教會了我很多東西。”
    “晚晚，這一天，今天才來，比我預期的晚了很多，我覺得我很幸運。”
    梁晚意小聲抽泣，“那你們當時為什麽不要個弟弟或者妹妹……”
    陸翊豐臉色冷了下來：“在你五歲那年，我們有過一個孩子。”
    陸翊豐停頓了很久，才繼續說下去，“結果她遇到了意外，孩子沒了……從那以後，她的精神就有些恍惚了，一年後她被診斷得了躁鬱症，我們之間的爭吵也越來越多。”
    梁晚意：“那你們是什麽時候離婚的？”
    陸翊豐：“你媽被確診得了躁鬱症那年。她提的。她不想連累我，那時候你剛升高中，我們定好，等你高考完再告訴你。”
    “爸，你是一個很好的爸爸。”
    “晚晚，以後好好陪陪你媽吧，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當年她從海城跑回來，都是為了你。如果她和祁望年複合了，也別怪她，這些年她挺不容易的。”
    梁晚意沒說話，安靜地把三明治吃完了。
    媽媽也可憐，爸爸也可憐，她都心疼……
    陸翊豐被一個電話叫了回去。
    哪怕他現在已經五十好幾，實驗室還是一天都離不開他。
    陸翊豐走後，梁晚意怔怔地看著他的遠去的背影好久好久......
    醫院來了消息，說下午可以去探視。
    時間還早，但梁晚意無處可去，便直接去了人民醫院。
    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祁望年坐在外麵的椅子上，低頭看手機，貌似在處理一些公務。
    梁晚意過去，“祁總，你也來了。”
    祁望年聽見梁晚意的聲音，忙抬頭看她，本還有些冷的臉瞬間揚起笑意，“晚晚，你來了。”
    祁望年喊她晚晚，梁晚意有些不自在。
    離探視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兩個人都提前到了。
    都迫不及待想要見到梁簡寧。
    梁晚意在邊上坐下，“祁總來這麽早。”
    祁望年知道她一時半會兒還接受不了他這個爸爸，不急於糾正她的稱呼。
    “嗯，晚晚現在住哪兒？”
    梁晚意不好說現在已經住霍庭洲那兒了，“清水灣，華豐路那一段。”
    祁望年畢業後才去了海城發展，從小是在京城長大的，所以對京城這邊的路段挺熟悉。
    “那邊還挺偏遠，待會兒看完你媽媽，我帶你去選幾套房子，然後車呢，你現在開的什麽車。”
    梁晚意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祁望年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晚上你爺爺讓我們去他那兒吃飯，看完房子我們順便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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