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王霆早早起床。
    他讓米雪幫忙找來一套黑色西裝，對著鏡子細致地撫平褶皺，整理得體。
    米雪站在一旁，輕歎道：“真沒想到阿公這麽突然就離開了。”
    王霆係好領帶，語氣平靜：“世間之事難料，誰能預知未來呢。”
    米雪關切地看著他：“阿霆，你還好吧？”
    米雪並不知道王霆與阿公之間的矛盾，因此認為阿公一直支持王霆，如今阿公去世，她擔心他的情緒。
    王霆搖搖頭，說道：“耀文哥昨天說得沒錯，人生無常，更何況投身此道的人，早已看透生死。”
    米雪欲言又止。
    王霆微笑，輕輕吻了吻米雪的臉頰：“別擔心，我很好。”
    米雪點頭，叮囑道：“在外要多加小心，若遇困擾，隨時回來找我說說。”
    王霆輕撫她的發絲，柔聲道：“我會做到的。”
    盡管明白自己無法為他分擔煩惱，但聽到這句話，米雪仍忍不住笑了。
    早餐後，他載著她來到王波家門前。
    停穩後，他說：“我去參加阿公的葬禮，可能回不來，你先回去吧，等事情結束我來接你。”
    “好。”她點頭，“我等你。”
    簡短告別後，兩人吻別，她依依不舍地下了車，直到看著她進門，他才驅車前往娛樂城。
    阿公是恒記的‘坐館’，今日設靈，娛樂城暫停營業。
    抵達時，阿霆、阿棟及手下早已候在門外。
    這是個重要的日子，不僅娛樂城的小弟全員到場，連酒吧和小吃街也調派了一半人力前來助陣。
    黑西裝整齊排列，將偌大的場地擠得滿滿當當，遠遠望去，氣勢十足。
    “霆哥。”阿棟快步上前，“花圈已備妥，兄弟們都到了。”
    王霆點頭，問：“香堂那邊如何？”
    阿棟拉了拉不自在的領結，答：“昨晚發訃告，恒記的長老和其他勢力代表正在路上。”
    “那咱們得抓緊了。”他微微一笑，“阿公是恒記敬重的領袖，賓客到齊卻無人招呼，豈不尷尬？”
    阿棟應聲，回頭喊道：“所有人，上車！出發！”
    香堂外，十幾分鍾後，車隊緩緩停下。
    門前早已停滿各式車輛，四周牆壁則環繞著眾多花圈。
    “沉痛悼念敏哥千古，孟白佛敬挽。”
    “沉痛悼念阿公千古，陳小刀敬挽。”
    挽聯透露出諸多名流與阿公的關係匪淺。
    人群中，西裝筆挺、左臂纏黑布者三五成群，看似哀傷地談論過往。
    忽然，一群人引起注意。
    為首的正是風頭正勁的王霆，身後阿棟和阿祥緊隨，末尾是一眾麵無表情的打仔，皆手持花圈入內。
    “來了，是王霆。”
    有人低聲議論：“恒記新‘坐館’呼聲最高，但阿公一死，他會不會順位接任？”
    同伴疑惑：“可還有三位叔父在世。”
    一旁老者搖頭輕語：“底蘊差距不小。”
    王霆無視閑言，將花圈置於首位。
    有人見狀欲抗議，被同伴勸止。
    “冷靜點，這點小事忍忍算了。
    他是凶人霆，發起瘋來即便沒有靠山也敢與新記作對。”
    “沒錯，今天是恒記‘坐館’的白事，別惹麻煩。”
    那人聽罷同伴的勸說，權衡利弊後，憤然瞪了王霆一眼，隨即神情變幻莫測地坐下。
    阿公的靈堂布置在一間會議室中，王霆安排小弟在外接待賓客後，帶著阿祥和阿棟步入其中。
    剛進門，便聽見泉叔的聲音響起：
    “恒記門下王霆拜見！”
    王霆循聲望去，隻見泉叔向他點頭致意，嘴角揚起笑意。
    “阿公一路走好。”
    話畢，他將香鄭重插入香爐，隨後站到了耀文身旁。
    耀文狀態不佳，畢竟他曾跟隨阿公闖蕩多年，這份情誼一時難以釋懷。
    “耀文哥，昨夜沒休息好嗎？”
    “這樣的大事，我怎能安心入睡。”耀文答道，從桌上取下一塊黑布遞給王霆，叮囑道：
    “阿公昔日結交的朋友都到了，不少道上人物，記得約束手下，別生事端。”
    王霆將黑布係於左臂後，點頭應允。
    泉叔分發香給阿祥和阿棟後返回兩人之間。
    “泉叔，天叔和九叔呢？”
    泉叔歎息一聲：“在外招呼客人，阿霆，恒記這代年輕人裏你算是出類拔萃的，今日多費心，好好款待他們。”
    王霆回道：“泉叔放心，這是我的職責。”
    按當地習俗，發布訃告後次日待賓客前來祭拜亡者，便可開始入殮。
    入殮前需由一名孝子象征性地躺入棺中仰麵向天。
    因阿公無子嗣，其餘三位叔輩又與其同輩分，此事自然落到了耀文肩上。
    耀文哥對此並無異議。
    從嚴格意義上講，阿公是他的引路人，為阿公送終是他應盡的責任。
    半小時後，賓客陸續到場。
    “咱們出去吧。”
    泉叔、王霆和耀文哥三人來到外院，立於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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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泉叔拱手說道：“感謝諸位親友前來送敏哥最後一程。
    今日以逝者為尊，阿泉懇請大家起身。”
    這是喪禮中的關鍵環節，待賓客起身後，逝者家的女性親屬需焚化紙錢七刀半，並將紙車、紙馬送到門外焚燒。
    此流程稱為“燒倒頭車”。
    當女性親屬完成這些儀式後，賓客中的女性也依次將手中的吊紙投入火盆。
    整個過程持續約十分鍾，直至最後一位客人將吊紙放入火盆，泉叔高喊：
    “起斂！”
    話音剛落，原本低沉的哭聲瞬間變得洪亮。
    起斂之後便是下葬，這標誌著逝者與塵世正式告別。
    因此此刻的哭聲必須響亮。
    耀文哥走近冰棺，抬起阿公的頭部，在他人協助下將遺體安放到棺內。
    王霆混跡人群，臉上掛著“悲傷”的神情。
    他低下頭，不經意間瞥向那邊，發現阿公的大半身軀已入棺中，僅剩五顏六色的壽衣還搭在外麵。
    棺木合上後，耀文哥拿起一把錘子準備釘棺封死。
    這時，王霆身旁有人靠近，手中同樣握著一把錘子，低聲說道：“耀文哥，我來幫您吧。”
    耀文哥聞言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同意。
    “也好，阿公生前最喜歡你，你跟我一起送他老人家最後一程。”
    王霆點頭回應。
    接過手下遞上的釘子後，他找準位置，一錘敲下。
    釘子逐漸深入。
    棺蓋緩緩合上。
    咚。
    咚。
    咚。
    三聲錘響後，泉叔瞥了二人一眼，略作示意，朗聲說道：
    “起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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