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季老爺子的住處。
    季老爺子的妻子姓蔣，外人都叫她蔣老太太。
    當然了，楚天文不能這麽叫，他自然要跟季清月一起叫奶奶的。
    “奶奶好。”楚天文笑著打了一聲招呼：“我和月月一起來看你。”
    蔣老太太放下手中的書，楚天文眼神尖，立刻就看到了書名。
    《昂朵馬格》
    楚天文微微皺眉，他沒聽過這本書，看名字應該是歐洲那邊的書。
    蔣老太太嗬嗬笑道：“沒事看看書，打發打發時間。”
    “我這半輩子，都是在床上度過的，也隻剩下看書這一件能打發時間的事了。”
    季清月小跑到奶奶身邊：“哎呀奶奶，好不容易帶天文回來一次，不要說這些不開心的啦。”
    說著，季清月低頭看了看書名，表情立刻不高興起來。
    “都說了，多看點開心的，怎麽總是看這些悲劇啊。”
    “昂朵馬格有什麽好看的，無聊的無病呻吟。”
    楚天文尷尬的撓了撓頭。
    他沒看過這本書，倆人說話他也因此插不上嘴。
    蔣老太太無奈的笑了笑：“上次你不是給我推薦了笑話大全嗎？看著實在是無聊，我隻好看回之前的書了。”
    說到這，蔣老太太笑眯眯的轉頭看向楚天文：“小楚平時看書嗎，有什麽推薦嗎？”
    蔣老太太遞話過來，楚天文雖然不怎麽文學類的書，但既然老人家問上了，他也不能不接話。
    楚天文想了想，對蔣老太太說道：“奶奶，我平時看的文學書籍比較少，這邊就不在奶奶麵前賣弄了。”
    “不過我之前生活不順的時候，倒是喜歡看一些名人傳記，例如鋼鐵之人和教員的人生傳記。”
    “每次看到這兩個人的人生，雖然其中悲劇頗多，但是我卻能從兩位偉人的人生中，讀出希望和目標。我也不知道奶奶有沒有看過，若是沒有看過，可以試著看看。”
    蔣老太太似乎對楚天文的說法，感到有些詫異。
    顯然她是沒想到，楚天文這個年輕人，會喜歡看上個世紀偉人的經曆。
    很顯然，楚天文的人生並不順利。
    小的時候，楚天文就常常因為和周圍人的話題不同，一直處於被孤立狀態。
    原本他有家庭，可以作為他的支撐。
    可是等他上了高中，家庭的巨變讓他無論是理想還是現實，都遭到了最嚴重的打擊。
    也是在這個時候，楚天文第一次接觸到，這兩個偉人的傳記。
    在楚天文看來，兩位偉人的人生，其實算不上有多順利，反而每個年齡段中，都充滿了悲劇。
    但是就是在這悲劇之中，楚天文卻能看到兩位偉人對理想的堅持。
    也正因見到了偉人的堅持，才讓楚天文有了生活下去的動力。
    蔣老太太遲疑片刻，笑著對楚天文說道：“我雖然了解，但是……還真沒有看過。”
    “不過既然你說這些書能給你帶來動力，那我也看看試一試。”
    有了讀書作為媒介，楚天文倒是很快和季老太太有了話題。
    季老太太會和他聊昂朵馬格、悲慘世界、安娜·卡列尼娜等小說。
    而楚天文則會向老太太說起三體、詭秘、大棋局等作品。
    兩人聊的越來越投機，雖然楚天文看的書和蔣老太太看的，完全不是一個類別，但是對於讀書這件事情本身，兩人反倒是有一樣的看法。
    而不愛看書的季清月，此時早已擠在床邊躺著。
    這邊她摟著奶奶的胳膊睡覺，另一邊雙腿搭在楚天文的腿上，讓楚天文幫她暖腳。
    有兩個最信任的親人在身邊，哪怕是兩人的聊天聲音，都沒有打擾到季清月睡覺。
    反倒是因為過於充滿安全感的環境，讓季清月睡的十分香甜。
    甚至於如果楚天文和蔣老太太不說話了，季清月還會因為突然的安靜而醒過來。
    兩人從中午一直聊到晚上。
    楚天文說的多是宏觀的世界格局，各國之間的博弈，頗有揮斥方遒的意味。
    而蔣老太太則要更務實一些，因為她看的多是悲劇書籍，所以每次接話，都會將話題從宏觀引入到微觀。
    而且說的也是極為合理，讓楚天文不由得也注意到微觀民眾的生活，對世界格局的影響。
    天色漸晚。
    在樓下喂魚的季老爺子拍了拍手，彎下腰摸了摸池塘內白老的頭。
    時光荏苒，幾十年過去，白老也老了。
    它雖然突破了作為鯉魚的極限，但是作為碳基生物的極限，卻在向它逼近。
    最近的白老，越來越懶得吃食。
    整天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在水底慢慢遊著，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麽。
    季老爺子歎了口氣：“老白啊，你要是會說話多好。”
    “你是想回到黃河了？還是希望去哪裏看看？”
    “其他的鯉魚，都是培育的品種，唯獨你是黃河天生的白種。”
    “唉，可惜了，你也不能避免死亡啊。”
    白老漸漸沉入水底，季老爺子的神色也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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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人，總是會對死亡感到蔑視。
    隻有真正當人麵臨衰老的時候，才會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感到恐懼。
    尤其是已經七十多歲的季老爺子。
    死亡每分每秒的靠近，讓他更加期盼新的生命誕生。
    仿佛新的生命到來，能夠衝散死亡的陰霾。
    “去叫小姐和姑爺下來吃飯吧。”季老爺子，對身邊的仆人說道。
    人無完人，季老爺子也不是那麽完美的人。
    仆人，就是他認同人分三六九等，最好的證明。
    過了片刻，楚天文推著輪椅，帶蔣老太太和季清月一起下了樓。
    蔣老太太臉上帶著笑意，看得出來她對這個孫女婿很滿意。
    “讓老頭子來推吧。”蔣老太太笑著說道。
    季老爺子習慣的接過手，帶著一家人往餐廳走去。
    季清月跟在後麵，摟著楚天文的胳膊，對楚天文說道：“好浪漫啊，奶奶叫爺爺老頭子，爺爺叫奶奶老婆子。”
    “真奇怪，以前我怎麽不覺得這兩個稱呼，這麽好聽呢？”
    楚天文笑著揉了揉季清月的頭發。
    “因為你現在能看到愛了。”
    季清月疑惑的看向楚天文。
    楚天文說的太抽象，季清月有些不能理解。
    來到餐廳。
    算上楚天文，一家八口坐下一起吃飯。
    還是滿桌的菜，還是上次那些人。
    區別是，這次少了張九淩，氣氛也好了很多。
    額……除了季項。
    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他了，老登的臉色居然這麽差。
    看著季項陰沉的表情，楚天文心裏有一些猜測。
    一直等到吃完晚飯，季項立刻拉著楚天文來到書房。
    “韓昀冉的事，你怎麽沒和我說！”季項上來，直接開口問道。
    楚天文心中歎了口氣。
    果然，未來的老丈人是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楚天文聳了聳肩，淡淡的說道：“季伯父，我不覺得我朋友談戀愛的事，是什麽值得到處宣揚匯報的大事。”
    “您覺得呢？”
    季項抽了抽嘴角。
    “你……你不是知道我和韓昀冉的關係嗎？知道你還不說？”季項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
    楚天文倒是好奇的看向季項，有些不解的問道：“季伯父，月月今年二十歲了，也就是說最起碼您和韓姐有二十年沒聯係了。”
    “二十年有多漫長，您又不是不知道。”
    “難不成因為二十年前你們之間有什麽關係，就要鎖定韓姐二十年後的人生？”
    季項神情愣住。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又發現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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