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文水性不是很好。
    雖然會遊泳，但是可沒有把握在水裏救人。
    季清月咯咯笑著，聽到楚天文在後麵追逐的腳步，腳下跑動的動作反倒是更快了起來。
    常言說得好，當一個人在作死邊緣瘋狂試探的時候，那就證明這個人離死不遠了。
    季清月越跑越遠，水潭的深度也慢慢漫過了腰間。
    楚天文有些著急，但是又怕擾了今天快樂的氣氛，隻好一直在後麵跟著。
    果不其然，楚天文擔心的事立刻發生了。
    季清月腳步一滑，哎呦一聲向前栽倒。
    在向前，潭水的顏色就不是透明的，而是迅速從清色透明變為綠色，再從很短的綠色迅速變成了近乎黑色的顏色。
    潭水漆黑，這可代表了這水的深度已經超越了人類下潛的極限。
    季清月向前滑倒，浮力和慣性迅速推動著季清月向前湧去。
    楚天文幾乎是瞬間，本能的向季清月的方向撲去。
    “唔……咕嚕！”
    季清月淹沒在水中，幾串泡泡還不等浮出水麵，便被慌張的手臂打散。
    就在這最慌張的時刻，楚天文好似一條旗魚，幾乎是最快的速度趕到季清月的身邊。
    求生的本能讓季清月立刻化身八爪魚，死死的抓緊楚天文的身體。
    細長的指甲深深刺入皮膚，楚天文忍住疼痛，立刻抱著季清月向回遊。
    好在季清月深入不多，隻遊了不到兩米，便回到了淺水區。
    楚天文抱著季清月站起身，離開了水麵，季清月體內躁動的腎上腺素，這才平息下來。
    “咳咳咳。”
    季清月大口咳嗽，楚天文無奈的拍著她的背。
    “讓你亂跑。”楚天文滿臉無奈的說道：“都讓你別跑了，還往深處跑。”
    “你要是出什麽意外……我怎麽辦。”
    說完這些，楚天文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因為害怕而撲通撲通的心跳，也漸漸平息下來。
    剛才他差點被嚇死。
    季清月萬一真出什麽三長兩短，被季家報複都是小事，失去最愛的女人這種打擊，他想象不出自己要怎麽走出來。
    楚天文低頭，看著趴在他肩膀上的季清月，是越想越生氣。
    粗糙的大手狠狠地拍在季清月的翹臀上。
    “啊！”
    季清月被嚇了一跳，慌忙的轉頭看向楚天文。
    看著季清月滿臉茫然的表情，楚天文恨不得狠狠在她身上咬一口。
    啪！
    又是一巴掌落下。
    楚天文這兩巴掌，可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幾乎是一瞬間季清月的屁股蛋子上，便出現了兩個紅彤彤的巴掌印。
    季清月癟著嘴咬著牙，滿臉委屈的看向楚天文。
    “你還委屈了，你都要嚇死我了知道嗎。”
    楚天文說著，還是覺得不解氣。
    抬起頭，對著屁股蛋子又是一巴掌。
    “啊！”
    季清月又是痛呼一聲，渾身濕淋淋帶著眼淚汪汪，再加上委屈巴巴的表情，就這麽看著楚天文。
    她也不鬧甚至不哭，雖然眼淚就在眼圈中，卻一直憋著不讓自己哭。
    這一副知道錯了，任君懲罰的樣子，反倒是讓楚天文心底的怒火很快熄滅了。
    “唉……哭吧，哭一下發泄一下，不然晚上會做噩夢的。”
    季清月點了點頭，然後終於不再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眼淚如同決堤的水壩一樣噴湧而出。
    她什麽都沒說，隻是趴在楚天文的肩膀上聳動著肩膀，小聲哭泣著。
    雖然隻有短短的兩三秒溺水，可是那一瞬間瀕臨死亡感覺，真的太真實了。
    水灌入喉管的三秒鍾，仿佛有無數雙冰涼的手拽著季清月往深淵墜落。
    視網膜看到水波破碎成琉璃，每個氣泡都裹著記憶的殘片。
    嬰兒時期爬過木地板的朝陽，母親拿著掃把，追著自己在青石板上踩出的漣漪。
    苗筠筠遞來的草莓味棒冰在盛夏融化，馮千薔白球鞋碾過銀杏葉的脆響，戴淑媚耳垂搖晃的銀月亮，還有張九淩站在教室後門時被風吹亂的劉海。
    這些泛黃的記憶膠片，一幅幅出現在麵前。
    直到，畫麵延伸到那一晚，一道撲向自己的身影，將其他的畫麵全都暴力的遮蓋。
    記憶在此處洇開大團墨漬，唯有楚天文的手掌穿透雨幕，一把拽著她的手臂。
    現實與幻境的交界，在她被抱住的那一刻炸開萬千晶塵。
    季清月嗆咳著撞進真實的懷抱，楚天文渾身濕漉漉的，她貼著楚天文的胸口，能聽見他胸腔裏擂鼓般的心跳。
    季清月把臉埋進少年頸窩，數著他脈搏跳動的次數，在離開水麵的那一瞬間，她恍惚看見無數個平行時空的自己正從深水裏浮起，而每個時空的楚天文都張開著染滿夕照的手臂，拯救自己。
    “對不起……”
    季清月哭泣著，聳動著肩膀，小聲說道：“以後我會聽你話，不亂跑了。”
    楚天文一手托著季清月的臀部，一手輕輕撫摸著季清月的後背。
    “好了，我也沒怪你。”
    “剛才是我太激動了。”
    “等回家，讓你打回來！”
    說到這，楚天文露出一絲微笑。
    無論怎麽說，季清月沒事就好。
    生死之外無大事，今天楚天文對這句話有了更深的了解。
    無論什麽，沒事就好。
    抱著季清月到了岸邊，拿出背包裏準備好的毛巾，幫季清月擦去頭發的水，在幫季清月披上自己的半袖。
    “老公。”季清月神情恍惚，抱著自己的雙腿，小聲呢喃著：“我想起了很多事。”
    “很多小時候的事。”
    楚天文哦了一聲，一邊拿毛巾給季清月擦幹身體，一邊問道：“走馬燈？”
    季清月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
    “我想起小時候在地上爬來爬去，還想起了跟著媽媽學走路……還有上學時候的同學、閨蜜、還有……”
    見季清月不再說下去，楚天文淡淡的說道：“還有張九淩？”
    季清月點了點頭。
    “那我呢？”楚天文笑著問道：“不會你的走馬燈還沒走到我，就被我救起來吧。”
    “早知道這樣，就讓你在泡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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