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標‘啪’地摔在桌上，鍵盤被他慌亂中拍得劈啪作響。
    幾乎同時，遊戲裏傳來“嘭”的一聲狙擊槍響——周處方的角色應聲倒地，屏幕上彈出鮮紅的“陣亡”提示。
    “臥槽！死了！！”周處方一把扯下耳機，轉頭對楚天文怒目而視：“啊啊啊啊！老楚你特麽真是個初升啊！老子差一點就贏了！”
    楚天文憋著笑，把紅牛推到他麵前：“都當爹的人了還這麽暴躁。”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戰績：“再說了，對麵還有三個人呢，你也好意思說差一點贏了？”
    周處方氣呼呼地灌了一大口飲料：“你懂個屁！我反殺一打三的機會大著呢。”
    說著又心疼地看了眼已經變灰的屏幕：“唉，多少年不玩，生疏了。”
    聽著周處方破防後氣急敗壞的罵聲，楚天文笑得前仰後合。
    笑了好一陣子，眼看周處方的臉色越來越黑，拳頭都攥得咯吱作響，楚天文這才勉強收住笑意。
    輕咳一聲，楚天文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行了行了，我不笑了。”
    “我陪你打，等我上號，咱倆組隊虐他們。”
    楚天文熟練地拉開旁邊的電競椅，一屁股坐了下去。
    開機鍵按下，主機發出輕微的嗡鳴聲。
    他下意識地摸出手機，扯過網吧標配的黑色充電線插上——這套動作行雲流水，仿佛肌肉記憶一般自然。
    “話說你到底在家幹啥了？”楚天文一邊輸入賬號密碼，一邊斜眼瞥向周處方：“能把懷孕的老婆氣到趕你出門？”
    周處方長歎一口氣，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皺巴巴的香煙。
    這個已經戒煙三年的老煙鬼，此刻卻像回到學生時代似的，動作嫻熟地彈出一根叼在嘴裏。
    網吧的空氣中立刻彌漫起熟悉的煙草味。
    “上網不抽煙，等於沒上網。”周處方嘟囔著老話，順手甩給楚天文一根。
    楚天文盯著那根香煙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他動作生疏地點燃，吸了兩口就夾在指間不再動彈，任由煙灰慢慢堆積。
    “關心則亂啊。”周處方吐出一個完美的煙圈，眼神飄向遠處：“這幾天看天氣預報說要降溫，我就開始操心她穿的衣服夠不夠厚，入秋該吃什麽補品...”
    “其實也就念叨了不到半小時，就被她轟出來了。”
    煙霧繚繞中，周處方的表情既委屈又無奈。
    他猛吸一口煙，又補充道：“其實也不算趕...她就是讓我去書房待著，別在她眼前晃悠。”
    楚天文看著老友這副模樣，忍不住又勾起嘴角。
    屏幕上的遊戲界麵已經加載完畢，但他暫時沒去操作，而是等著周處方繼續傾訴。
    “我在家實在憋得慌，又不敢再去招惹她，就跟她報備了一聲溜出來了。”
    楚天文嘴角微微抽搐，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斜眼打量著身旁這個突然變得婆婆媽媽的死黨，仿佛第一次認識周處方似的。
    絮絮叨叨能說半個小時？
    這家夥以前不是出了名的言簡意賅嗎？
    怎麽現在變得比小區門口下棋的老大爺還能念叨？
    楚天文在心裏默默吐槽，完全沒想到周處方居然還藏著當老媽子的潛質。
    “你確實有點囉嗦了，換我我也受不了。”
    周處方聞言隻是嘿嘿一笑，臉上的表情既無奈又寵溺，倒是沒再繼續為自己辯解。
    他隨手點了根煙，煙霧繚繞中那張平日裏總是嬉皮笑臉的麵容，此刻竟顯出幾分成熟男人的穩重。
    “不過你也得多體諒，懷孕期間情緒波動大很正常，激素紊亂容易發脾氣。”
    他頓了頓，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下來：“當男人的，忍忍老婆的小脾氣也是應該的，畢竟是在給你生孩子。”
    周處方認真地點點頭，夾著煙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
    看著老友這副模樣，楚天文不由得思緒飄遠。
    他想起季清月那張總是帶著狡黠笑容的臉，忍不住想象她懷孕時會是什麽樣子。
    網上那些視頻片段突然浮現在腦海——有的準媽媽半夜突然想吃些稀奇古怪的食物搭配；有的會毫無預兆地掉眼淚，連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麽難過；還有的脾氣變得像火藥桶，一點就炸...
    楚天文不自覺地皺起眉頭，手指停在鍵盤上忘了動作。
    遊戲裏他的角色因此被敵人爆頭，但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老楚！你又坑我！”周處方用手肘捅了捅他。
    “啊？哦...”楚天文這才回過神來，決定等回家後一定要好好研究下孕期注意事項。
    不過有一點他非常確定——
    等季清月懷孕後，工作的事必須放一放，至少也得改成居家辦公。
    就算有雙方父母輪流照顧，孕期中的季清月最需要的，恐怕還是自己這個丈夫的陪伴吧。
    他想象著那個畫麵——季清月挺著肚子坐在沙發上，而自己卻因為工作不在身邊，光是這個念頭就讓他的胸口泛起一陣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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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發呆了！a點集合！”
    周處方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打斷了楚天文的思緒。
    兩人很快投入到激烈的槍戰中。
    鍵盤敲擊聲和鼠標點擊聲此起彼伏，兩個奔三的男人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時代，在虛擬戰場上並肩作戰。
    大約一個小時後，楚天文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的“老婆大人”四個字讓他立刻摘下一側耳機，按下接聽鍵。
    “老公，你在公司嗎？”季清月清亮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背景沒什麽聲音，估計季清月還在家裏。
    楚天文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沒，在網吧呢。”
    “老周被韓姐趕出來了，嫌他在家太嘮叨。我這不正陪他重溫青春嘛。”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季清月興奮的聲音：“那我去陪你！”
    楚天文愣了一下，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季清月百無聊賴地坐在網吧沙發上的模樣。
    雖然很想立刻答應，但他還是體貼地想了想：“好啊，不過我們打完這兩把就去逛街，總不能讓你幹等著。”
    掛斷電話後，楚天文重新投入到遊戲中。
    然而還沒等他們結束這一局，網吧門口就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季清月穿著淡藍色的連衣裙，手裏拎著三杯奶茶，正踮著腳尖在昏暗的網吧裏張望。
    “這裏！”楚天文立刻揮手示意。
    季清月小跑過來，把奶茶放在桌上，好奇地湊到屏幕前：“哇，你們在玩這個啊？我高中時經常聽到班裏的男生討論這個。”
    季清月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瞬間衝淡了網吧裏的煙味，讓楚天文不自覺地深吸了一口氣。
    “馬上結束。”楚天文飛快地操作著角色：“待會帶你去吃那家你最喜歡的甜品。”
    季清月乖巧地點點頭，坐在旁邊的空位上，雙手托腮看著兩個大男孩在遊戲裏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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