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晨曦的微光透過紗簾在臥室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楚天文正沉浸在睡夢中，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意。
    突然，一聲尖銳的“啊！”從衛生間傳來，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楚天文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從床上彈起，動作迅猛得把被子都掀到了地上。
    他光著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睡眼惺忪地眨巴著眼睛，大腦還處於待機狀態。
    足足過了三秒鍾，他才猛地一個激靈——是季清月的聲音！
    “月月？”他嗓音裏還帶著濃濃的睡意，三步並作兩步衝向衛生間。
    推開門就看到季清月穿著鬆鬆垮垮的睡衣，赤腳站在洗手台前，手裏舉著一根驗孕棒，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老公...”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手指微微發抖：“真的...真的懷了。”
    驗孕棒上那兩道鮮豔的紅杠在晨光中格外醒目，刺得她眼睛發酸。
    楚天文這才注意到季清月的異常——她的嘴唇在輕輕顫抖，睫毛上掛著細小的淚珠，胸口劇烈起伏著。
    那張總是神采飛揚的小臉此刻寫滿了複雜的情緒：初為人母的驚喜、對未知的惶恐、還有隱隱約約的不知所措，全都交織在一起。
    雖然困意還在拉扯著眼皮，但楚天文立刻清醒過來。
    他輕輕走上前，從背後環抱住季清月，下巴抵在她的發頂。
    “乖，沒事的。”
    楚天文的聲音溫柔得像是哄小孩：“等會兒陪你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好不好？”
    季清月緊繃的身體這才慢慢放鬆下來。
    她轉過身把臉埋進楚天文的胸膛，悶悶地“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破涕為笑，抬起頭時眼角還掛著淚花：“老公，我發現越是想控製情緒，就越控製不住...”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楚天文的睡衣領子：“這十個月，你可要遭罪了。”
    楚天文低頭看著她紅紅的鼻尖，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有什麽好辛苦的？真正辛苦的是你啊，要為我們的小家孕育新生命。”
    “我這點照顧算什麽？
    “好啦，別胡思亂想了。”
    楚天文直起身子，順手從架子上取下毛巾遞給她：“快去換衣服，一會兒我陪你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
    突然，楚天文想到什麽，眉頭微微蹙起：“對了，檢查前能吃東西嗎？你等等...”
    話音未落，他已經快步走出衛生間，拖鞋在地板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季清月聽到外麵傳來翻找手機的窸窣聲，緊接著是楚天文壓低聲音的嘀咕：“空腹...最好帶些糖果...”
    坐在馬桶蓋上的季清月望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這個公司裏叱吒風雲的大老板，此刻頂著亂蓬蓬的頭發，睡眼惺忪卻強裝鎮定的模樣，活像隻笨手笨腳的大狗熊。
    來到醫院。
    消毒水的氣味撲麵而來，季清月下意識抓緊了楚天文的衣袖。
    上次來這家醫院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她信心滿滿地給楚天文做菜，結果把男朋友直接送進了急診室。
    沒想到時隔數月再踏進這裏，主角竟然換成了自己。
    “真是...”季清月小聲嘀咕著，嘴角不自覺抽動：“上次送男朋友進來，這次把自己送進來，跟這家醫院還真是有不解之緣啊。”
    清晨的醫院走廊已經排起了長隊。
    雖然不像午間門診那樣人滿為患，但前來就診的老年人占了大多數。
    季清月坐在塑料椅上，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
    楚天文見狀，輕輕捏了捏她的肩膀：“我去給你買點糖和水，萬一檢查完低血糖就不好了。”
    “想吃好的回去給你做，乖，忍一下。”
    他剛轉身離開，旁邊一位燙著卷發的大媽就熱情地湊了過來。
    “小姑娘長得真水靈啊。”燙著卷發的阿姨推了推老花鏡，上下打量著季清月：“一個人來做檢查嗎？”
    阿姨說話時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眼角的皺紋裏堆滿了善意。
    季清月連忙搖頭，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我未婚夫陪我來的。”
    “他怕我待會兒檢查完會低血糖，去買點吃的了。”
    阿姨聞言眼睛一亮，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哎喲，真是個貼心的小夥子！”
    她往季清月身邊挪了挪，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你這是來檢查什麽呀？”
    “懷、懷孕...”季清月的聲音越來越小，腦袋幾乎要埋到胸口去了。
    阿姨明顯愣了一下，老花鏡後的眼睛微微睜大。
    她仔細端詳著季清月青春洋溢的臉龐——這姑娘看起來最多二十出頭，應該還在上大學吧？怎麽這麽早就...
    察覺到對方的目光，季清月急忙解釋：“我們已經訂婚了！就是最近總覺得不太舒服，所以...”
    “哎呀，要是真懷上了，可得抓緊把婚事辦了！”阿姨突然拍了下大腿，湊近壓低聲音：“等肚子顯懷了，穿婚紗可就不方便了。”
    說著，阿姨又神秘兮兮地左右張望了一下，又湊到季清月耳邊：“現在有些老不正經的，就愛盯著孕婦看，你可得當心點！”
    季清月被這番話說得哭笑不得，嘴角微微抽搐。
    但看著阿姨一臉認真的樣子，還是乖巧地點點頭：“謝謝阿姨提醒...”
    正說著，檢查室的門開了。
    一個挺著明顯孕肚的年輕女子在丈夫的攙扶下慢慢走出來。
    男人小心翼翼地護在妻子身側，生怕她被來往的人碰到。
    孕婦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時不時低頭撫摸自己隆起的腹部。
    看著這一幕，季清月心裏湧起一股暖流。
    但隨即，一絲不安悄悄爬上心頭——要是自己以後也變成那樣臃腫的樣子，楚天文還會像現在這樣在乎自己嗎？
    這個念頭像根刺一樣紮在心底，讓她不自覺地咬住了下唇。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想象著幾個月後可能發生的變化。
    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座椅邊緣，指節都微微泛白。
    醫院嘈雜的人聲仿佛突然遠去，隻剩下這個令人忐忑的疑問在腦海中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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