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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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小鎮上格外熱鬧,多是遠歸的父親一把抱起跑向他孩子們,然後從腰間掏出捂得有點化了的鬆子糖分給孩子們吃,妻子上前噓寒問暖,其樂融融走回家的畫麵。
    麵館對麵的一家糕點鋪子裏排起了長龍般的隊伍,木回風收回看向店外的視線,好奇地問正在一旁逗貓的沈知:“對麵那家商鋪賣的是什麽啊?這麽多人。”
    “今天是八月半,中秋節。”
    “在這一天裏我們都要吃月餅,賞圓月,家家歡喜,萬家團圓。”
    沈知逗逗天洲的小鼻子,抬起頭來看著小回風,一臉懷念地說:“你小時候還拉著我一起去廚房做過月餅吃的,可惜你忘了。”
    木回風不想理眼前這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人,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
    “我沒有六歲之前的記憶,所以在我現有的記憶裏看,我從未聽說過中秋節。”
    “不過我們聽風閣會在七月既望的時候點起篝火,懷念逝去的先人,回顧他們的一生,謹記先人的教誨。”
    “懷念先人,同時也提醒著我們要更加珍惜還活著的親人朋友。我想,這與你們南唐國中秋節的願望應該是相似的吧。”
    木回風將天洲從沈知的手裏奪了回來,撫平它被揉亂的毛發,沈知把手放在嘴邊輕輕地咳了一下,忍住想要揉木回風一腦袋軟毛的想法,起身走了出去。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
    “唔,好。”
    木回風抄起桌邊的鳴霜掛在腰間,抱著天洲先一步走了出去。沈知在背後無奈地拎了兩包小魚幹走了出去。
    “小時候也都是我拎包,這一次再次拎起,還真是有些懷念呢。”
    誒???這種又甜蜜又無奈的感覺是什麽鬼?
    傍晚,木回風和沈知悄悄地跨越了南唐國的國境,隱匿在新鴻國軍隊駐地的不遠處。
    有哨兵在營內高塔上拿著鷹目鏡時刻警戒著,還有營外半丈範圍內也有士兵不斷巡邏。
    所以為了避免被發現,木回風和沈知沒有點燃篝火,而是在樹下沐浴清涼的月光,咀嚼幹冷的饅頭。
    沈知低頭看見木回風臉上寫著欲哭無淚四個大字,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黃油紙包,遞給木回風。
    木回風看著手中取代了饅頭的紙包,抬頭疑惑地看著沈知。
    在月光的照耀下,少年白天俊逸的臉龐變得朦朧起來,眼中泛著漣漪,似在催促她快點打開手中的紙包。
    “這是?”
    “肉餡月餅。”
    “雖然說我們現在在新鴻國境內,但是顯然你在南唐呆得更久一點,入鄉隨俗,請你吃個月餅。”
    木回風愣愣地看著少年,原來,他白天消失的那一會兒是去買月餅了,木回風拿起月餅猛地咬了一口:“唔,好吃!謝謝你啦!”
    沈知靠著樹幹,抬頭望著天上的圓月,月明星稀,那輪高高掛起的月亮究竟寄托了多少人的思念?
    大概,沒有人會知道吧。因為,即使有鴻雁傳書,魚傳尺素,但仍有人的思念無法傳達。
    他們有的無法將思念宣之於口,有的永遠地失去了傳達思念的地址,對於他們來說,思念隻是他們一個人的事。
    他們的思念隻有他們自己和圓月知曉。
    “雖然小回風一直沒有說,但你,一定很想念雲姨吧。”
    沈知還沒說完,木回風就抓起一個月餅堵住了他的嘴。
    “少說廢話,吃月餅。”
    沈知望著少女臉上顯然被猜中心事的惱怒神情,善解人意地轉移了話題。
    “好好好,我不說你了,我說說我自己總行了吧。”
    “在你走了之後,嗯,就是你四歲和雲姨一起離開南唐國的時候,因為自小體弱多病,我被我父王送去了木蒼山拜入我師父門下修習一些強盛健體的功法。”
    “那是我第一次離開父母,沒離開一個月就開始想家。”
    “在木倉山的第一個中秋節是師傅和師兄弟們陪我一起度過的。師傅細心地發現了我的情緒,把我叫到身邊,遞給了我一個月餅。”
    “他說:‘阿知啊,你在想家的時候,你的家人也一定在想念著你。’”
    “‘來,你抬頭看一看,看到那輪明月了嗎?你的爹娘也一定在家中看著這輪同樣的明月,懷著和你同樣的思念。’”
    “‘他們的思念與你想比,可能隻多不少,但他們還是選擇把你送到了這裏。’”
    “‘因為他們想讓你變得更加強大,想讓你以後能夠不被病痛折磨,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為了實現這份心願,他們願意忍受這份思念。’”
    “‘這份思念是每一個人都必然會承受的,隻有學會承受它帶來的痛苦,把它釀成生活中的清香醇酒,才是你真正長大的開始’”
    “回風,雲姨也一定在想你的。”
    木回風把頭枕在膝蓋上,長發遮住了她白皙的臉頰,她從烏黑地長發間望著月光下喃喃細語地沈知,微唇親啟:“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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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長大的。我知道這是每一個人都會麵對的事情。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即使一直待在父母家人的身邊,最終的離別也終會到來。”
    “我會長大,不僅僅是因為我自己急切地想長大,那些我愛也愛我的人也一直在默默地守護著我,他們擔憂我在走路的時候會摔跤,擔憂我會遇到應付不了的挑戰。”
    “所以,我不會去期待時間能流逝的慢一點,離別能到來的晚一點,我會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來修煉自己,變得不再讓阿娘和阿渺姐姐他們那麽擔心,不再讓他們有機會為我傷心。”
    “真正的離別還沒有來臨,我現在還可以把我的思念寫入信中傳達給阿娘。”
    “可是,一想到將來終有一天,我可能隻能向明月傾訴我的思念,我就不能接受。”
    “時間在流逝,我無法阻止最終離別的到來,但我會在那之前長大,告訴阿娘不要擔心,我可以一個人好好地在這個世界上繼續走下去。”
    沈知望著眼前這個月下的少女,她悠悠地望著明月,沒有了白天的古靈精怪,沒有了眼中如霧的迷茫,她就像是一棵初露萌芽的種子,在這一刻蓬勃地生長了起來。
    沈知和木回風望向同一個明月,再一次說出十一年前的承諾:“回風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既然你的記憶不複存在,那我就再許一次諾言。
    這一次,天地明月為證,讓你再也賴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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