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她是女人,她們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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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意識聽過,薑風璂以為她說的,是那時的“踏搖歌戲”。
    不等她回答,秋楠信便柔聲一句,信誓旦旦道:
    “我猜......薑姑娘大概會和她們一樣這樣想:認為這戲中女子都是自作自受。自身原本那樣好的條件,卻怎會嫁給那樣的人?”
    “嗬。”她輕笑一聲,又接道:
    “所以姑娘你知道麽?這便是身在局中人永遠不可能走出來的困境。”
    “亦是身在局外人永遠不可能跨越的鴻溝。”
    秋楠信頓了頓,試圖向薑風璂討得一絲同情和安慰:
    “你知道嗎?我最開始便會這樣想,既然這女子遇上了這樣的困難,為何不一走了之?”
    “又或者,在最開始,她為何一定要選擇嫁給他人,為何不行走江湖,天地為家?”
    她眉頭皺了皺,輕輕一句,隨風轉瞬飄逝:
    “很幼稚,對吧?”
    薑風璂目光緊緊望著她,默默不語。
    秋楠信又是一聲,接道:
    “可我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
    她頓了頓。
    薑風璂也很承情,便接著答道:“是什麽?”
    秋楠信釋懷一聲:
    “我不是她。”
    “我沒有經曆過她的處境,所以並不會與她感同身受。”
    “我的想法,不過僅僅是站在我那淺薄無知,且冷漠無情的旁觀者立場來思考的。”
    說罷,她的眼神從薑風璂二人身上撤去,看向別處:
    “無論我能夠為她想到多好的解脫方式,都始終不能替她做決定。”
    須臾,秋楠信收回目光,複而和薑風璂對視上。
    她很是羨慕和蘇閑止、薑風璂這樣的人,於是此時,她勇敢地走到薑風璂麵前。
    艱難無措的神色中帶了分不曾有的期許,又像是宣泄一聲:
    “我們從來,都不能以己自私之心,去批判身在困境中的人。”
    秋楠信如是說道,片刻後,語氣緩了緩:
    “我尚不能渡己,又怎麽能引渡她人?”
    “我不願,我們也不能,僅憑一句不負責任的話,不理智的行為,便隨意改寫別人的人生。”
    世間萬物,終究歸於一片塵土。
    紛紛擾擾,我們,又何須在意?
    薑風璂聽過,有些試探地問道:
    “所以這便是你如今選擇的理由嗎?”
    秋楠信隻是目光冷冷地看著她,隨後嘴邊帶了抹笑,回道:
    “我知道,你們一定看不起我們這種人。”
    實際上,薑風璂一行人從來不會這樣想。
    但是她沒有著急打斷秋楠信的話,想看她還會說些什麽。
    秋楠信又一句接:“可是在這世道,做個明事理的人,比做個勇敢有抱負的人要好過的多。”
    “你不覺得蘇閑止她很執拗嗎?她還有年邁多病的母親要贍養。而我,幼時便‘失’了雙親,無依無靠。”
    “總歸洋洋灑灑,縹緲一生,不如輕鬆隨意些。”
    薑風璂蹙眉反問她:“那你就甘心與他們為伍,和他們一樣嗎?”
    她並非帶著批評,或者貌似正確者的立場去質問秋楠信。
    秋楠信望著她,語氣平淡回道:
    “我怎會和他們一般?他們才是一切決定的執行者,而我能做什麽?”
    “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同謀者。”
    說罷,她撇開眼神,冷冷一聲:
    “但我別無選擇,我想要有‘尊嚴’的活下去。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懂的。”
    “......”。薑風璂呆在原地,不語。
    誠然,薑風璂自己確實不會懂。
    但她隻是有些不甘心。
    剛想開口,秋楠信便打斷薑風璂:
    “當然,你有萬種理由,無論何種立場,何種亙古穿今的大道理讓我妥協。”
    “我自知沒有讀多少聖賢書,所以沒法反駁。但我隻有一句回應你。”
    秋楠信鬆了鬆眉頭,眼神淡漠,微微頷首,道了一句:
    “別忘了,隻可惜...”,頓了頓,抬眸接道:
    “我是女人。”
    我是女人。
    她是女人。
    她們都是女人。
    可惜,是女人。
    可惜?是女人?
    她的眼神透出從心底而生的無助和冷漠。
    但還有一絲,如被折斷了雙翅,且渾身枷鎖的自由。
    半晌,又聽她道:
    “而我能夠做的又有什麽呢?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罷了。”
    話落,薑風璂對上她的眼睛。
    和秋楠信相反,薑風璂尚未從她方才話語的震撼中清醒過來。
    她緊皺著眉頭,有些愣住,亦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反駁,隻是就這麽呆呆靜靜地望著她。
    她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不多時,隻見秋楠信淡淡一句微笑勸道:
    “這出戲就要結束了。兩位客官無需留戀,我們就此拜別吧。告辭。”
    禮貌做禮後,秋楠信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的話似有一種定住身形的法力,薑風璂細細思索她方才說的那些,半晌,一動不動地愣在原地。
    望著秋楠信離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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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漠,理智,隱忍,強大。
    薑風璂心下竟是有些懷疑起來,秋楠信這樣的女子,究竟是勇敢還是膽怯的人?
    若說勇敢,她並沒有選擇同蘇閑止一般,和那些壓迫者抗爭。
    若說膽怯,可她又選擇了忽略世俗定義的標準,勇敢地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和美好。
    究竟是何種,薑風璂說不明,分不清。
    或許,這便是人性的矛盾。
    又或許,在秋楠信想要勇敢的時候,內心的聲音告訴她,不能衝動;
    而在自己想要退縮,想要順從紛擾人言時,內心的聲音又會告訴她:
    不能膽怯。
    秋楠信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野中。
    嬴霍江不知在想什麽,不語,隻是一味的靜默等候。
    薑風璂有些迷茫地回過頭,對視上嬴霍江雙眸中安慰心疼的目光,緩緩問道:
    “阿江......”。
    “嗯”。
    嬴霍江依舊令人安心一聲。
    可即便薑風璂不再心亂,可她還是忍不住語氣有些哽咽:
    “所以,這是一場死局嗎?”
    她頓了頓,好不容易開口,又道:
    “我們.......”。
    “無解嗎?”
    嬴霍江望著她那略帶遲疑和苦澀的雙眸,心下一慟,微微蹙眉,溫柔道:
    “這世上,從來沒有破不了的死局。”
    薑風璂的眼底浮出半信半疑的神色,猶豫片刻,方要開口,又聽嬴霍江接道:
    “隻要我們,願意邁出第一步。”
    我們。
    亦是她們。
    她是女人。
    她們是女人。
    她們,我們,總會破了這萬般枷鎖,桎梏束縛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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