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承渺茫,悅方興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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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宅。
“阿~~~~~——娘~~~~~————”。
平靜的水榭吹著徐徐清風,悠長的甜膩聲音回蕩在走廊。
滿目充斥著悅耳和幸福。
薑風璂雙臂緊緊拉著母親薑英左邊的整隻胳膊,將頭側貼在她的肩膀上,整個身體也幾乎倒在了母親身側。
不過她自己控製著力道,沒讓重心偏倒。畢竟不似從前小時候,母親這樣有些渺小的身體已是不能夠托舉得起,自己如今這般自由繁茂的大樹。
因分別太久,此時見了麵, 便是一刻也不願意從母親身邊離開。
外出許久,雖期間有和母親書信訴思念,可左不過是托物寄情,到底比不上能夠實實在在地和家人團聚。
在薑風璂的印象裏,母親薑英是位柔似江水,堅韌若鐵的女子。
她宛如一個時而悲憫、時而俏皮,有時聰慧如智者,有時又幼稚比稚童的仙外來客:此生不過逍遙走一遭,去體會這世間的千般因果善惡。
對於自己的女兒,母親就像突然之間,發現身上孕育的一個有靈魂有生氣的精靈,她被自己的血肉和精神滋養,於是,日日祈禱她能夠長成她自己想成為的模樣。
“即便她因我而生,可她,並不為我而活。她始終是一個獨立的人。”
“雖是母女,可我們本該平等。不該用各種倫理道德,去束縛她的一些行為和思想。”
“和女兒的這層關係,隻是我們情感的牽掛和連係。”
“但,不該是枷鎖。”
母親薑英在生下女兒薑風璂,尚未給她取名前,便這樣想。
薑風璂也知道母親這樣的想法。
因為,她們是骨肉相連的血脈。
她們同心同行。
因為在薑風璂出生時,母親薑英聽到侍從們說,那天的風很大,“呼呼呼————”地吹了一整天,還裹挾著陣陣雨水的潮濕氣息,可奇怪的便是,這風刮地再大,雨水還是沒有下下來。
自己依稀記得當時去抱女兒時,她的目光不時瞅著自己床頭放著的一塊兒渾圓的玉石。
原本以為她就是喜歡玉的東西,可給她拿到跟前時,女兒的表情突然黯淡失落下來。即便吩咐了侍從去取宅中各式各樣的玉石,可她小小的臉上還是掛著難過失意的情緒。
正當眾人無奈,不知所措時,自己一個不小心,將床頭的渾圓玉石碰倒在地上,恰好摔成了兩半輪廓近似雙魚和合的形狀時,懷中的女兒餘光瞥到,忽地“哼嗯哼嗯——”起來,看起來很是著急。
薑英便慢慢俯身撿起地上兩塊兒玉石,其中一塊兒的上麵,因為摔得力度有些大,因而裂痕遍布。
女兒看著自己手上的兩塊兒玉石,先是一陣渴望和激動的目光,觀察良久,才算平靜下來。
故而,很多因素和巧合之下,母親薑英便為她取名:
薑風璂。
女兒隨自己姓。
“阿~~~————娘~~~————”。
薑風璂貼在母親薑英的耳旁,又是撒嬌一聲。
嬴霍江跟在她的左邊,聽她這麽膩歪地叫了兩聲,沒忍住“噗嗤——”輕輕一聲,笑了出來。
薑風璂接著道:“阿娘,我記得這個時候,槐花兒應該下來了吧~~”。
薑英笑著回她:“是啊,四五月的時節,槐花開得正好呢!”
薑風璂沒再說什麽,隻是笑著抿了抿嘴唇,伏在母親肩頭,點了點,拖著長長的尾音,“嗯——”了聲。
薑英一瞧便知,笑了笑,緊接著說:“別急,你阿娘我早早就去集市上買好了槐花,方才你們回來換衣服的時候,我就去廚房把槐花疙瘩菜上鍋蒸上了。”
“知道你愛吃我做的,所以沒讓侍從他們去忙。你離開這麽久,肯定是想我做的飯菜了!我還能不了解你嘛?”
“嘿嘿,還是阿娘懂我!!!~~~~阿娘辛苦啦!!!”。
“沒事兒~~~跟阿娘還客氣什麽!!!”。
說話打趣間,三人沿著走廊,來到那個自己從小作畫的亭子——也是和母親父親一同吃飯的地方。
薑風璂連忙拉著薑英坐下來:“阿娘我給你捏捏肩!!我沒在您身邊,這宅中大小事都讓您操勞,免不得花很多精力心思。”說罷,她站在母親身後,雙手拂上她的兩肩,熟練地如舊按摩起來。手法輕柔但不失力量。
嬴霍江接過薑風璂貼心的眼神,見她示意自己,便跟著不見外地坐在了她們跟前,像在家一樣,給三人分別添了盞熱茶。
薑英沒料到嬴霍江如此之舉,方想開口攔住,見她對自己輕輕點頭笑了笑,瞧著並不介意,便有些無奈有些歉意地說到:
“勞煩姑娘了。讓客人為我們添茶,我這心裏真是過意不去。若你不嫌棄,不如在宅中好好休息幾天,嚐嚐我的手藝吧?”
“雖比不得外麵有名的廚子,可這家的味道,我確能做的十分出色。”
“既然能和阿璂同行這麽久,想來口味都是大差不差的,否則這一路上怎麽吃的盡興哇?一會兒出鍋了,一起嚐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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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霍江結巴一聲:“我...”。她眼神先是看向薑英,而後又望向了薑風璂的盈盈笑意。
見到她們臉上很是同步的笑容,愣了半晌,嬴霍江受到情緒感染,沒忍住跟著她們一起,唇邊不禁揚起一抹笑。
薑風璂見狀,對她笑道:“阿娘的槐花疙我經常做夢都在吃呢!醒了之後,枕頭經常被口水浸濕了一片~~”。
“哪兒有這麽誇張?”母親瞥了瞥薑風璂,好氣又好笑地說她。
薑英道:“出去玩兒了這麽久,吃了那麽多好吃的,竟然還是沒有能合你口味兒的嘛?”
薑風璂接道:“嗯!當然哇!雖說有好吃的,但畢竟還是沒有阿娘做的好吃!!!”
“有家的味道!!!”薑風璂很是依賴,很是驕傲一聲脫口而出。音落,她傻傻地笑了一聲。
“你呀,回家之前沒少吃糖糕吧?嘴巴甜滋滋得~~。”阿娘無奈一聲,同樣和她打趣。
三人左右相視,“哈哈——”笑了幾聲,氣氛很是熱鬧。
半晌,薑風璂忽地轉了話鋒,說道:
“阿娘,對不起。你縱我這麽任性,出去逍遙遊玩兒,卻沒能給您幫上什麽忙。”她眉頭稍稍蹙起,目光有些低落和愧疚。
薑英怔住片刻,見狀,右手自身前繞過,疊搭在她搭在自己肩頭的雙手上,安慰說:
“誒,道什麽歉。”她拍了拍薑風璂的手背,又道:
“阿璂,你不需要感覺自責和內疚。你如今已經長大了,不再像從前那樣需要我的引導,你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不應該總是圍在我身邊,以我為中心。我知道你也向往城外的世界,所以,我該放手讓你去闖出自己的一番道路了。”
薑英又道:“你我雖是母女,可你從來不是我的附屬品。”
“你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明白你人生的方向。我很高興。”
薑英暖暖一抹笑,薑風璂鬆了鬆眉頭,雖說早已知道母親從來尊重自己的想法和選擇,可如今被她這樣安慰和鼓勵,還是不由得心裏一陣感慨和喜悅。
她輕彎下身,手扶著桌邊,跨坐在了薑英和嬴霍江兩人中間的位子,收了方才的愧疚之意,正色回道:
“阿娘.......”。她望著薑英,猶豫良久,方開口道:
“謝謝您!!!”。
說罷,隻見薑英輕輕搖了搖頭,淺淺一笑。
薑英有心留意嬴霍江的情緒,怕她感覺有些被忽略,因而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慈眉和藹地問道:
“對了,這位姑娘,不知是哪裏人呢?上回走的匆忙,還沒來得及問你叫什麽名字。”
“這一路上,多謝姑娘一直照顧阿璂了!!!”
“噢,無事,本就是我該做的。”嬴霍江聞聲舉著茶盞的手連忙放下,推到一邊,抬眸對視道:“我叫嬴霍江,您叫我阿江就好。”
她和煦一笑,如臨暖陽和風拂麵。
薑風璂望著她雙眸看得出神,情不自禁愣了片刻,原本在盤中挑桑葚的右手,捏著果肉停在了嘴邊。
“阿.......江?”薑英重複一遍,重音落在最後一字上。
“嗯。阿江。”嬴霍江應過一聲,心下了然,薑英是好奇是哪個江字,因而解釋道:
“江者,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我自知脾性剛毅,不輕言屈服,曾誓要完成心中的夙願。”
她稍稍低下雙眸,像是在回憶,半晌道:“但......過剛易折,便取其字為名。”
說完,嬴霍江挪了眼神落在薑風璂身上,看她望著自己一動不動地出神,不由得對她輕笑一聲。
薑風璂被她一笑,忽地拉回思緒,匆匆閃開目光,左看右看,瞧了瞧盤中的桑葚,又探了探別處的風景,很是忙碌。
薑英點點頭,看著她若有所思。
名字大多是由家人起的,嬴霍江告訴自己是因為她脾性原因,故而自己改了姓名,以托付自己的期望和心願。不多時,帶著一絲好奇問道:
“那,如此說來,你原本叫什麽呢?”
嬴霍江沒料到薑英會如此問,先是愣了愣,方要開口卻低頭咽了回去。
薑英看出她的難為情,便不再追問:
“真對不住,這是阿江你的私事,我不該問的。”她歉意一句。
嬴霍江隻是輕輕搖頭,以示無礙,尚未言語。
隻是抬眼再次看向了薑風璂。
薑風璂:“......”。
嬴霍江見她同樣注視著自己,但緊閉著雙唇,目光中有些失落。
“算著時辰,槐花疙瘩應該好了!”薑英先行打破了有些微妙的氛圍,起身道:“去嚐嚐怎麽樣吧?這離廚房還有些距離,讓她們端過來,怕是路上就會涼下來,口感就沒那麽好了。”
“好!”
薑風璂同嬴霍江默契地異口同聲回道。
音落,皆是相視一笑,接著便跟著薑英去嚐那美味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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