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常在嘟著嘴不樂意地反駁一句，“臣妾早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就姐姐們還當臣妾是小孩子。”
    這句反駁的話不輕不重，隻是由淳常在說來，多了幾分天真和少女的嬌俏，像是小孩子為了討糖吃撒嬌一般。
    仿佛一如既往，心無城府。
    不過她一再重複她已經十七歲了，已經不小了的話，到底叫在場眾人心中有些微妙。
    尤其是一直將她視作妹妹8一般維護她的甄嬛，心中隱隱有些異樣。
    好似發覺自己一直以為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妹妹和自己想得不一樣。
    不過她倒也沒有為此就懷疑淳常在心思有多深沉或者是一直在她麵前偽裝。
    在她看來淳兒如今或許有幾分小心思，但遠不是什麽心機深沉之輩，更多的應當是年歲到了，開始替自己打算起來了。
    也是，今年便又要有新人入宮了，她若是再不得寵，往後的日子隻怕是不好過。
    所以對她此舉甄嬛雖心裏有些異樣，但更多的還是憐惜同情，畢竟淳常在在她心裏一直是最初那個貪吃貪玩兒愛笑天真無邪的小姑娘。
    這樣的一個小姑娘想要在宮中好好活下去，也不得不沾染上心機……
    隻是她替自己打算，主動抓住機會博取皇上的關注本無妨，可是今日乃是陵容的生辰。
    她在陵容的生辰上這般“出風頭”，實在有些過了……
    甄嬛目光不由帶了點擔憂地望向上首端坐在皇帝身旁的安陵容。
    隻見安陵容依舊淺笑吟吟，雖沒有太高興，但也全沒有因淳常在的舉動有半分不悅的模樣。
    見狀，甄嬛微微舒了一口氣，雖憐惜淳兒，可她也不希望陵容有半點不悅。
    不過雖然麵上瞧不出來，隻怕陵容心裏……她素來心思重，隻怕全都悶在心裏了。
    這麽一想著，甄嬛剛舒下去的那口氣又提了起來，預備著明日再替淳兒向陵容賠禮道歉。
    兩個都是她的妹妹，雖待陵容更親近些，可與淳兒也是多年的情誼，她實在不願意見著她們反目。
    而就在甄嬛凝眉思考之時，淳常在又說了幾句“天真”的話引得皇帝龍顏大悅。
    皇帝因此又故意逗了她兩句，“果然是個不愛讀書的。那你說，方才對你安姐姐的祝願：‘青春永駐’和‘與朕白頭偕老’，二者相悖，隻能選一個，你覺得該選哪一個？”
    “唔……”淳常在一副呆呆愣愣的樣子似是一時之間完全選不出來，“皇上，可以兩個都選嗎？”
    她一雙眼睛本來大而明亮，可如今眼底卻滿是迷茫，瞧著迷糊又可憐。
    “好了皇上，就莫要在為難淳兒了……”安陵容輕聲勸道：“瞧她這迷糊的樣子怪可憐的。”
    本就知曉方淳意是有心機的人，安陵容倒沒有因她故意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出風頭博取皇帝的關注而有多不悅。
    真正叫她心中不快的是甄嬛和皇帝對方淳意裝模作樣時的態度。
    方淳意裝天真都表現得這麽明顯了，甄嬛竟還當她隻是“孩子氣”依舊這般維護她！
    而皇帝就更不必說了，素來是這樣“多情”的人，看沒看出方淳意的偽裝都不妨礙他享受這一切。
    畢竟在他心裏，就算是假的也無妨，隻要肯對他用心就好。
    隻是今日白日裏才對她表明心跡許下諸多諾言的人，轉眼間就能在這晚間的生辰宴上與別的女人說笑調情……
    著實叫她覺得惡心。
    連同白日裏皇帝那番驚喜和他同她表明心跡的話都變得廉價起來。
    此刻她隻覺得不想去什麽草原騎什麽馬了。
    她隻盼著皇帝能死得早些，免得一直活著礙她的眼！
    當然，皇帝死前必須先將她孩子的儲位確立。
    如此想著，安陵容麵上越發溫和起來，心中有多少怒氣怨氣，臉上的表情就多麽溫柔。
    安陵容柔聲道：“何況她這兩句祝願可並不相悖……”
    聽安陵容說話，皇帝自然轉頭望向她。
    一轉過頭來便瞧見她一副溫柔似水的模樣，皇帝心頭也不由一軟。
    因此他的語氣也跟著柔和幾分，“容兒，這又是何解？”
    聽見皇帝連對安陵容說話的聲音都比對旁人的要溫柔幾分，下首還沒坐下的淳常在眼底閃過一抹嫉恨，臉也扭曲了一下。
    幸而眾人的目光都被安陵容給吸引了過去，沒有人注意到她這表情的變化，除了皇後。
    皇後同樣高坐在上首，自然將底下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
    原本她因淳常在竟不過腦子竟對安陵容說什麽祝她與皇上相敬如賓白頭偕老這等用來形容夫妻的話心中很是不悅。
    可後頭瞧著，淳常在竟能憑此在安陵容的生辰宴上成功引得皇上注意，搶了安陵容的“風頭”。
    皇後便勉強原諒了她不過腦子說的話，將心頭的幾分不悅轉為看好戲。
    她定要好好瞧瞧安陵容被人在自己的生辰宴上搶了“風頭”會是怎樣難看的表情。
    隻可惜安陵容到底不是什麽剛入宮的新人了，還是沉得住氣的，至少麵上瞧不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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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而皇後並沒有將希望都寄托在淳常在的身上，接下來才是她給安陵容準備的“驚喜”。
    因此就算淳常在那兒效果不佳也無妨，接下來才是叫人大開眼界的重頭戲。
    皇後這麽想著將落在安陵容身上的目光收回，又隨意瞥了一眼底下的淳常在，就剛好注意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嫉恨和扭曲的麵容。
    真是不中用！
    連隱藏自己眼底的情緒都做不到，還能指望成什麽氣候？
    若方淳意如今不是常在的位分，而是嬪位或是妃位，她這樣不知遮掩，反而叫皇後安心。
    可偏偏她如今還隻是個常在，還沒有到有資格在人前展露自己真實情緒的時候。
    而且她最大的優勢莫過於一直呈現在眾人麵前的“單純麵目”以及同六宮交好。
    若是一朝被人發覺了她的真麵目，那她所有的優勢頃刻間就會化為虛無。
    明明知道自己的優勢是什麽還如此不知收斂，真是不中用。
    隻是再不中用，眼下皇後也不會舍了她，畢竟她如今手裏捏著的牌太少了，相較而言，淳常在還算是張不錯的牌。
    唉……皇後在心頭歎了口氣，趁著眾人不注意，暗含警告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在淳常在的身上。
    雖經曆不多，但好在淳常在還是敏銳的，一下就察覺了皇後的目光，然後立馬收斂了起來，又恢複成了從前天真單純的模樣，並且一臉翹首以盼，像是期待安陵容的答案。
    而這時安陵容也笑盈盈道：“皇上乃是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萬歲爺，托皇上的福，若是臣妾真能與皇上到白頭偕老那一天，想來就不隻長命百歲了，自然算得上青春永駐……”
    “安姐姐說的是！”淳常在第一個附和道。
    而後她又連忙道：“皇上，臣妾就是這個意思，所以臣妾沒有說錯，安姐姐就是能夠青春永駐又能和皇上白頭偕老！”
    她說著歪了歪頭一臉的得意。
    瞧得意地她像個孩子似的，又這麽“爭強好勝”，皇帝的目光難免又被她吸引了過去。
    皇帝輕笑，“若沒你安姐姐，朕瞧你還能這麽得意？”
    “隻怕眼下還是隻傻愣愣的呆頭鵝。”
    淳常在大大方方地承認道：“唔，還是安姐姐厲害。”
    又滿是感激地對安陵容道：“多謝安姐姐。”
    “朕的容兒自然厲害。”皇帝接過淳常在的話，又眼底滿是柔意地望向安陵容。
    這番誇讚倒也並非是因安陵容對‘青春永駐’和‘白頭偕老’的解釋有多完美。
    而是她那番話叫皇帝覺得舒心。
    年歲相差太大一直是橫在他和陵容之間的一道坎，他自是希望能夠長長久久地陪著陵容，真像陵容所說那樣他是萬歲，能與陵容白頭偕老。
    大庭廣眾之下聽皇帝這麽喚她，安陵容的臉上實時染上一抹緋色，而後嗔怪地看了皇帝一眼，“皇上莫要取笑臣妾。”
    皇帝麵上不顯卻在桌下握住了安陵容的手，“朕說的是實話。”
    “嘿嘿。”眼見他們二人的互動，底下的淳常在忽地又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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