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莊的話雖未指名道姓，可眾人皆知她罵的是皇後。
    這一點皇帝也是清楚的，並未計較她在自己麵前的失態與放肆。
    正如她所言皇後確實是蛇蠍心腸，不，應該是比蛇蠍還要狠毒百倍。
    雙生子原本是吉兆，可若生下來的雙生子是一對畸胎，那便不是什麽“吉兆”了，而是“凶兆”，是醜聞！
    屆時不隻儷妃的這雙孩兒活不成，隻怕連生下畸胎的儷妃也……
    皇後此舉真是再陰險不過！
    皇帝實在不明白皇後怎麽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曾經她也是賢良淑德之人，怎會變成如今滿腹算計心思詭譎的毒婦模樣。
    不，或許她一直都是個毒婦，隻是此前未曾暴露她的真麵目罷了，連自個兒的親姐姐都能下得去手，更何況對待旁人。
    也不知這些年她手裏沾了多少人的血，還有此前他那些未曾降世的孩兒又有多少是為她所害？
    許是今日所麵對的震驚與憤怒過了頭，皇帝此刻倒是徹底冷靜下來，雖臉色依舊陰沉如水，但也沒有朝著更難看的趨勢發展。
    皇帝問道：“這東西你可是已經用在了儷妃的身上？”
    月荷連忙道：“回皇上的話，奴婢沒有，奴婢真的沒有。”
    “這東西是前幾日小福子才交給奴婢的，奴婢還未來得及……”
    盯著月荷的臉看了半晌，皇帝淡淡收回目光。
    沒有就好。皇帝暫時能夠放心了。
    不然若儷妃真生下的是一對畸胎，他還得想法子處置，又有那麽多嬪妃宮女太監們在，消息是瞞不住的。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宮牆亦是如此。
    到時候傳到宮外去，天下人知道皇室降生了一對畸胎，還不知要如何議論紛紛，那群眾人無所事事隻會捏造事實搬弄是非的讀書人還不知要給他安上什麽樣的罵名。
    天下愚民眾多，最易受蠱惑人雲亦雲，當時候愚民們豈會在意什麽是真，什麽是假，隻會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
    隻怕會將皇室降生的一堆畸胎算作是上蒼的懲戒，屆時才剛平息不久的流言怕是又要興起了……
    這是第二回了。
    第二回，皇後的算計，算計到了他的身上。
    由此可見，皇後不隻是恨毒了如陵容甄嬛這樣的後宮嬪妃，更是恨毒了他。
    若非如此皇後豈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她又並非是個蠢貨，焉能想不到她這般算計陵容的後果，可她還是這麽做了……
    皇帝此時對皇後真是滿心的失望與厭惡。
    見皇帝神色莫名，甄嬛與沈眉莊又彼此對視了一眼，沈眉莊衝甄嬛輕輕點頭。
    “皇上……”甄嬛又喚了一聲，準備再添一把火。
    而就在此時，傅如吟被重新召了回來，小福子也被提了來。
    敬妃和芳若行事果決利落，很快便將小福子裝神弄鬼的證據都搜查了出來，並將他的同夥也一並抓了來。
    不過未免人多亂糟糟的，小福子手下的那幾個宮女太監皆被按著跪在門外的院子裏。
    隻有還搞不清楚狀況尚覺得委屈冤枉的傅如吟和一臉死灰的小福子與敬妃，還有端著“罪證”的芳若一同進到裏間。
    一進來小福子便跪倒在地。
    而傅如吟本還想同皇帝撒嬌訴說委屈，可對上皇帝冰冷的目光一下子就慫了，腿一軟也跟著跪下。
    敬妃道：“皇上，這些都是從繁英閣中搜出來的。”
    然後芳若連忙將手裏端著的一堆扮鬼的假發白衣白裙還有一堆雜物呈給皇帝看。
    皇帝隻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就揮揮手讓她退下。
    然後厲聲問道：“是誰指使你的？”
    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小福子月荷他們背後的主使之人是皇後，但月荷並沒有明確的招認，隻說自己是按吩咐行事，按的還是一個小太監的吩咐。
    前頭甄嬛審問的時候也沒有問她背後主使是誰，一來是被旁的事情吸引去了注意力，重點都放在了“十全膏”上，二來有些事還是由皇帝來審問為好……
    此時皇帝便直接開口問了她們一直沒問的問題，“是誰指使？”
    小福子猶猶豫豫，像是害怕皇帝的威嚴，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最終一言不發沒能招認。
    “在朕麵前也敢有所隱瞞？”皇帝厲聲喝道：“還不從實招來！”
    小福子原本隻是跪著，被這麽厲聲嗬斥，一下子跪趴在地上，戰戰兢兢道：“回皇上的話，指使奴才的是景仁宮的總管太監江公公江福海。”
    這個回答在皇帝的預料之中。
    皇帝又問道：“是江福海指使你的，他都指使你做了些什麽？”
    小福子老老實實交代道：“回皇上的話，江公公讓奴才扮作已故華妃娘娘的鬼魂……”
    此時此刻他不敢再有所隱瞞了，將江福海交代他辦的事，以及他們如何聯絡，他又如何往宮裏遞消息的事都一一交代了。
    連帶著柔貴人也往宮裏給皇後遞消息的事都交代得一幹二淨。
    “你、你胡說八道！”傅如吟再蠢此時也是能夠看得清楚形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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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娘娘設計陷害儷妃和皇嗣，眼瞅著就要倒台了，此時她怎麽能夠和皇後扯上關係呢，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傅如吟焦急替自己求情，“皇上明鑒，臣妾和皇後娘娘素無往來，怎會往宮裏傳遞消息呢。”
    雖說她的確是皇後舉薦的人，可她得寵的時候皇後已經失勢，皇上更是免了六宮嬪妃每日去給皇後請安。
    她連請安都隻在初次侍寢次日去給皇後請過，明麵上和皇後本就沒什麽來往，因此倒可以將與皇後的關係推得一幹二淨。
    而在她狡辯的時候，芳若又呈上幾封信件給皇帝，“皇上。”
    皇帝隨便拿起一封拆開，是再熟悉不過的字跡，是皇後親手所寫，不過隻交代傅如吟如何奉承討好，如何在他麵前替三阿哥美言……
    皇帝又一連拆了剩下的兩封，內容也大致相同，隻有一封是皇後讓傅如吟在皇帝身邊多多留心朝政之事，有什麽立刻向她回稟。
    從這些信的內容來看，傅如吟的確沒有摻和進設計謀害儷妃之中。
    不過替三阿哥美言和留心朝政，這兩點卻也犯了皇帝的禁忌。
    眼下三阿哥還是皇帝寄予厚望的長子，特地讓他出宮開府除了敲打三阿哥之外，也是為了讓他遠離皇後的控製與擺布。
    可顯然皇後與三阿哥已是一體密不可分了。
    但無論將來是否要立三阿哥為儲，這都是他乾坤獨斷的事，豈容他人來置喙？
    此外皇後信中教導傅如吟說的那些話口吻更是像極了純元。
    讓傅如吟頂著與純元相似的臉，用著和純元相似的聲音，說著純元口吻會說的話，卻是在替三阿哥美言……
    皇後當真是把她的姐姐利用到了極致，也是徹底把他當成了傻子！
    難不成她以為讓傅如吟裝成純元在世的樣子進幾句美言，他就會立刻拍板立三阿哥為太子？
    另外，朝政便更是皇帝心中後宮染指不得的。
    從前為了扳倒華妃和年家，甄嬛隻是出謀劃策還不到幹涉朝政的地步便就引得皇帝不滿。
    此時皇後竟直言讓傅如吟多留心朝政，皇帝又豈能容忍。
    “這就是你說的素無往來！”皇帝一把將信紙連同信封砸向傅如吟。
    大概使了點兒勁，傅如吟又跪的近，因此全都砸在了她的臉上。
    從未被皇帝這麽對待過的傅如吟此時真的是慌了神。
    她一直都很清楚皇上喜愛極了她這張臉，平日裏連小憩壓出點紅印子，皇帝都會流露出可惜的目光。
    而此時皇上竟然將信封信紙劈頭蓋臉地砸在她的臉上，可見皇上是真的動怒了。
    可這些到底是什麽，怎麽會惹得皇上動那麽大的氣？
    傅如吟急忙撿起信紙一看，然後驚恐道：“這些不是都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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